恰好有小太监奉上茶水替他们解乏,林舒端了一盏,高进之接过热茶,摆摆手示意身旁的小太监都退下。
他拨弄了两下茶盖,缓缓喝了两口,才望向林舒,疑惑地道:“此人可是叫做解庵?”
林舒的话实则还没说完,不禁一愣,诧然地望向高进之,点点头,“此人很可能是锦衣卫镇抚司的人。高公公莫非认得?”
她眼前一亮。
高进之吹着碗里的茶沫,喝着热茶暖了暖身体。他年纪大了,不经冷,文渊阁因藏书无数,一年四季火烛小心,故而不能生火。
他摆了摆头说:“朝廷百官之中但凡是有一些名气的,即便我不认得,也从其他大臣嘴里头听到过。倒是从未听说过有叫解庵这号的人物。”
他紧接着说:“只是头几日恰巧有一个人也来文渊阁打听此人。”
林舒一怔,手里的茶碗倾斜,洒落的茶水湿了斗篷。满月瞧见了,忙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
林舒无心喝茶,索性把茶碗递给满月拿开。
“是何人?”她问。
高进之露出和悦笑容,说:“是个年纪轻轻相貌清秀的官员,叫方衡。”高进之感叹地说道,“这方衡倒也是个勤学上进的好青年,如今像他这般能常来文渊阁的人已经极少哩!”
高进之想起来,又笑着说,“对了,这方衡与你的长兄林潜倒是志趣相投。他二人常是同来同往。”
是他?林舒诧然不已。
方衡为何会打听到解庵这个人?
高进之搁下喝了几口的茶碗,诧异地望着林舒,“你二人为何都要找这个解庵?”
林舒轻轻低眼,她没有说出实话,而是说:“嗯,此人事关重要……也许事关我们林家的过去和未来。”
在未查明之前,她不好解释。也不确定有关沈华亭的身世,他是否想要更多人知晓。
高进之虽然心存疑惑,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撑着扶手站起身,和悦的说道:“我朝锦衣卫创立初始,衙门中处理过的事务,一应都有存档收藏在文渊阁三层,供皇帝所阅——这些个存档上头,兴许能找到解庵这号人。”
高进之笑笑,嘴角年迈的皱纹牵动,望着林舒的眼神慈祥和蔼,他说:“看来你也是知晓这个事?”
林舒柔柔微笑。
这事情还是那日祖母告诉的她。
景帝年轻时为加强自己的皇权统治,设立了皇帝亲令的锦衣卫。锦衣卫会有存档藏在文渊阁便也说得通。
“这些存档都藏在三层的书部架子上,可是不好找。”高进之道,“方大人已经在此处找了三日三夜,只怕这会子他人还在楼上。”
林舒诧然望了一眼三层。
“高爷爷,我能上去吗?”
高进之摆摆手,“去吧,如今文渊阁也不讲过去那么多规矩了。咱们这位皇帝年轻,甚少来文渊阁,最近天寒地冻,皇上更是来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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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华亭的脚一高一低踩在楼梯上,就这么站着没动,将手搭在漆红的扶手上,不紧不慢地轻敲着,听着林舒的声音从二层传下来,唇角勾得更深。
他喜欢林舒这股执拗的劲,且这丫头难能可贵的是行事不急不躁,能沉得下心,脑子也还算好使。
林家。
最终兜来兜去的,这一切还是着落在了林家的身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机缘巧合?
高进之腿脚不便,便不去三层了,吩咐交代了底下的人看着,琢磨这事情怕是不简单,还是莫让更多人知道。
只是下楼的时候,见沈华亭立在楼梯上,高进之慌忙拱手,“不知太傅何时来的文渊阁?下官失礼!”
沈华亭没开口,慢条斯理地往上走。云胡随在他的身后。
越过高进之时,沈华亭步伐微微一停,侧看向他,淡淡的道:“林玄礼过世多年,高公公还是如此挂记故人,当真难得。”
高进之神情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