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隔天十五便说给了林舒听。
林舒正伏在书案前仔细地核对十二监四司八局交上来的名单折子。
让这些衙门交上这份名单不容易,一些干了一辈子的内官们想要给自己留几个“心腹”的也大有人在。那些个尸位素餐塞进来吃皇粮的人想要全都清理了不大可能。
林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偌大的内务府还需要运作。沈华亭未必没这个能力,他只不过不想做罢了。如今由着她来,也说明,他不是个昏聩的人。她倒也不必一次做绝了,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只要大致上没什么问题,她便盖上了红批。只是心里都记了个本本,将来留着也许有用呢。内务府的清肃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林舒啊地一声抬起头看着十五,“你说小环和皇上?”
十五顺手将林舒批好的名单折子接下来,整齐地放到一旁,说:“只是昨日我瞧着,小环姑娘许是不知皇上的真实身份。”
林舒听完诧异了好一会。
她也没想到小环会和皇帝赵祯有这样的缘分。
莫非……
林舒在海斋楼也住了不少天,知道皇上和太皇太后在内宫的一举一动,每日都会有人上报给沈华亭。皇帝扮作小太监出入内务府,还结识了一个针工局小奴婢这事情怕是沈华亭先已经得知了。
这么说沈华亭让小环去内宫服侍皇帝,摆明是有意而为?
林舒怔怔入神。
上京迎来了数九寒冬,岁末将至。冬至后接连降雨,天气又冷了下来。
林舒在家时便爱泡澡,只要有条件,她必定两日便要泡一回。好在林家家大业大,不缺烧水的下人。
上一世在内务府,别说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就是简单的沐浴,也因排不上队而不得不忍着。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她便打了冰冷的井水擦洗,却被人偷偷拿走了衣服。
林舒闭闭眼。
重生这么长时间了,她依然不敢去回想那些不堪的记忆。
林舒靠在浴桶的边上,湿润的雾气笼着她的周身,她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轻轻地拨弄着水面的花瓣,水波微微起伏,勾勒轻吻着她胸前白皙无暇的肌肤。
满月正无微不至地帮她洗着长,只是洗着洗着,满月的动作慢下来。
满月蹙眉,瞥了一眼快要睡过去的林舒。她移了一盏灯过来,仔细地去看林舒的头。
是白。
满月早几日前照顾林舒洗澡的时候便现林舒的头上长了几根白。满月觉着奇怪,当下并未告诉林舒,在替林舒梳头时,她悄悄地给拔了,细微的拉扯,林舒亦未放在心头。
分明已经拔掉了啊?
为何才几日时间,这又长了新的白出来,且还更多了几根?
满月看看林舒。三姑娘才十六岁,怎可能长白?倒也不是说小姑娘便绝不会长,满月是见过的,说是家族有这样的遗传的人便容易少白头。可林家人小的时候,从未有人白过。
满月想来想去,只一种可能,这一切都和林家抄家、三姑娘做的那些噩梦有关。
自打林家抄家后,三姑娘操心劳累,不是受伤便是生病,满月都看在眼里。
满月心中一涩。想着再不能让林舒如此操劳下去。三姑娘生的如此美丽,若是少时白头,三姑娘该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