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里是蛮蛮的家。”
林舒诧异了一下,大抵也猜着了。
她想,解家人隐姓埋名也应当不会住在这种地方,进出城反而不方便。
沈华亭今日穿了件宽松的绯色袍子,外披一件黑色的棉斗篷。山中下过雨,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枯叶无人清扫,倒是没什么脏泥,他踩着湿润的枯叶,走向了眼前这户人家。
砌在围墙上的木门本就虚掩着,他只稍稍一推,木门便嘎吱一声敞开了。
孩子们的声音仿佛飞出来。
还有蛮蛮。
“阿爹,阿行最聪明了……”
“阿行,你是不是睡不着,阿蛮陪你一起坐在这里看月亮……”
沈华亭朝屋檐下铺着草的台阶投去一眼,眸色蒙上了一层晦暗,他抬脚不缓不慢往里走。
每走一步,不同的画面浮现出来。
蛮蛮急急忙忙的从家中追出来,双手叉腰堵在门口,气呼呼的说:“阿爹不许我们随便跑出去,你们忘啦!让我看看,又是谁调皮捣蛋不听话?”
“不是我,蛮蛮姐姐!”
“也不是我,蛮蛮姐姐!”
小七和小六齐齐摇头,稚嫩地摆着手。
“又是你,阿南?”
蛮蛮伸手拎起阿南的衣领子,把人往回拽,“阿南,你比小六小七大一点,你是哥哥,不可以带着他们跑出去。让人现就糟糕啦!”
蛮蛮总是这般。
语气凶巴巴的,实则对他们每一个孩子都如同长姐般的温柔。
沈华亭继续往里走,一步一步,面上的神情越来越淡,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交织着让人无法看透的炽痛。
林舒站在两张推开的木门之间,默默望着他的背影。
雨停了。
几片晶莹的雪花从天空飘落。
她忽然很想唤他的名字,看看他回头时面上的神情。却又有一丝的不忍心。奇怪的是,即便她没来过这里,也能感受到这里覆盖上了一层浓浓的悲痛。
大崇寺生了什么?红叶山上又曾经生过什么?梦里那几个孩子,可也曾经在这里住过,后来又为何都不在了?他们当年都该还是孩子,又是什么人如此狠心残害了他们?
林舒踩着沈华亭踩过的脚印,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这户久无人打扫的院子。
“太傅。”她唤他,抬头望天,轻轻伸出手心,“上京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