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亭掠了一眼阿南只着一条短裤的身子,捡起衣裳,随手丢给阿南。
“她死了。”
他的声音似极了数九寒冬的飞雪,不带一丝的温度,飞入阿南的耳中。
“死在了八年前。”
阿南拖着沉重的步伐,踩上了岸边的踏板,他的神情动了动,并未掀起多少波澜,又重归黯淡。
“你可知道为何我瞒着你不说?”沈华亭寒冷的眸子看着阿南,“你以为蛮蛮的死只是6平昭的错?”
阿南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
“她失踪的那一晚,曾去过鹤颐楼,买你最爱吃的炙鸭肉。”沈华亭淡淡的说完这句,转身往回走,“那叫满月的丫头中了蛇毒,需要你的洗髓功替她清毒,我已将人带来。穿上衣服,随我回去。”
阿南的身体燃起一团火,一直灼到了心里。他逐渐红了眼,露出满眼的震惊!
“鹤颐楼……炙鸭肉……”
阿南反复喃喃着这一句。
“原来……”
他捧着衣服,颓然坐在地上,突然胸膛抖动,哧哧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往下落,他朝天大喊了几声,用力一拳捶向自己。
沈华亭没有停下来,心里却像是糜烂似的疼。
他本可以一直瞒着不说。
可阿南迟早要面对这个事实。
若他不在了,便再无人将阿南从泥泞中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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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听到从水潭边传来的嘶声,透着年轻的力量,却又哀痛无比。不禁心头一戚,动容落泪。
那是阿南的声音?
林舒看到沈华亭独自一个人回来,朝他身后望了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给他一些时间,我了解这小子,他会回来。”沈华亭拂去肩头落的几片雪花,淡淡说,“那丫头服了紫香丹,脉象平稳,三日之内蛇毒不会再扩散。”
他这么说林舒自然是信他。她抿抿唇,转头望向躺在床上的满月,说:“我能不能在这里小住几日,陪着满月?”
沈华亭沉默地看着她,林舒紧张地攥起了手指。还以为他会不同意,却听他低声开口:“你想住几晚,我们便不回京城。”
“我们?”
林舒怔怔,“太傅也留下来么?”
沈华亭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朝她伸出手,“本官带你去本官曾经住过的房间。”
林舒见满月安稳沉睡,她走过来,把手递给他,他握着她细细软软的手,牵着她去了东屋的一间房。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大床,两张小床。显然曾经住在这里的不止他一人。
云胡很有眼见,他让猎户跑了一趟,从马车上取来了储物箱里备用的被褥之物,跟进来铺在了那张大床上。
又点上了几根烛台。
端了火盆和烧好的热水,放了一些随带的吃食。今晚恐怕只能将就一点。
方才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关上门。
林舒解开斗篷,在房间左右望了望,搁在了一张条凳上。又脱下了几层冬季的衣裙,穿着最里头单薄的白色里衣里裤,率先哆嗦着身子爬进了干净的被褥。
只是上来的时候,那张大床嘎吱摇动了两下。她轻轻拍了拍,蹙蹙眉,“该不会半夜它塌了吧?”
林舒是吃过苦头,倒也没睡过这种床,既没床头,也没床尾,长长方方的一张木床架子,这是头一回。
“乡野人家的床大多如此,爱妾放心,本官与你在床上做点什么它也塌不了。”沈华亭亦自行脱下了身上繁厚的衣衫,朝林舒走了过来。
林舒揪着被褥,脸微微一红,“你说什么呢!”
就算、就算她很想……可今晚也不是时候。
沈华亭躺进来,不紧不慢地搭起一条手臂,林舒自然而然靠过来,枕在他的臂弯里。
“好安静哦。”
山中的时间,才只是傍晚,便有种与世隔绝的恍惚感。林舒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总觉着会被人听见。
她脑海里浮现寻常夫妻农耕而作,日落而归,夜晚相拥而眠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