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楞了一下,屋外那俩门神也惊了一下,想着刚刚那封飞鸽传书的好啊,太有必要了,穆公子要娶亲?哎吆喂,不知道九爷知道了会呕成什么样?
“柯师父?柯师父为何忽然要去给我做媒?说的又是那家女子?”穆青楞了一下,倒也淡定下来,不过心底还有点不解,柯师父从来不愿管这些事的,怎么这次……
穆青问到这个,口拙的穆和金还来不及想好怎么说,旁边那俩人便抢着答,“青儿啊,你柯师父如今可不得了,不是以前那个在咱乡下教书的夫子了,而是被朝廷选去了汉阳学府当正儿八经有官阶品级的夫子了,还有你大弟二弟也被选去汉阳学府读书了,哎呀,那可不得了,如今庄里人都说咱们家是书香门第,是有文曲星庇护的,羡慕的紧,谁家生了儿子过满月都要在咱们门口来走一遭,沾沾才气。”
穆和银说的越来越口沫横飞,没边没迹,而穆青眉头越皱越紧,看了眼穆忠,穆忠点点头,证明那都是真的,他也是最近回家才听说了这些事,却又不知道是为啥,明明看着是好事吧,他就是纠结着开不了口。
穆青心底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接下来,穆和铜见她脸色不好看,忙用眼神制止了穆和银的口无遮拦,笑着谄媚道,“说来这些可都是青儿你的功劳啊,汉阳府给庄里发的文书上可是说的明白,是因为柯师父教出了你这样的好学生,所以那品德才学一定也是极好的,才请去汉阳学府争取教育出更多的才子少儒,而你大弟二弟更是沾了你的光,你们可都是咱穆家的血脉,你脑子灵活,他们还能笨的了?如今庄里人都知道你被皇上封为太子少儒了,那是咱穆家乃至全庄全汉阳府的荣耀骄傲啊,现在谁不高看咱们穆家一眼,青儿啊,呵呵,当初咱们省衣缩食供你上学终于没白费。”
两人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没说一句有用的,穆青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小脸越来越清透,“到底为什么柯师父要去家里做媒,做的又是那家的媒?”
她口气里的不耐,让那俩人笑的谄媚的脸僵了僵,干干的又笑了声,才道,“柯师父不是被选到汉阳府当夫子了么,那啥,你还记得那位周学政不?听说那周学政也调来京城当了大官,可在学府的影响力还在,现在管着汉阳学府的王学政就是他曾经的手下,那啥,你在那儿读书时,那位周家二千金不是……呵呵呵,这王学政也是知道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听说了,在什么赏菊论啥会上的事,认定你们情投意合,这才央求了柯师父来咱家做媒,老爷子听了,心底自然是欢喜,可是总要要听听你的意思,听说还有一个啥名姬的,看你是想怎么个办法?谁妻谁妾?一起抬进来还是有个先后,老爷子还让问问咱家那房子住千金小姐可太埋汰人家了,看看是修一下还是另外再盖宅子呢?庄里的里正倒是很痛快的给批了一块地,可是银子……呵呵!”
穆青也很想呵呵一声,分明就是家里已经有了打算,做了决定,来京城不过是想盖宅子需要银子,以为她如今当了少儒就腰缠万贯了是吧?
而柯师父,想必也是听了自己在赏菊论诗会上与玉叶的那一出戏当了真,又拗不过学政的面子,所以才去家里做媒的吧?
那日的事情,几人都知道是在做戏,可在天下人面前,她们确实被认定有情了,她虽然在皇上面前为两人求了护身符,可这婚嫁一事要怎么破?
她是男子,名声还可以不在意,可女子的闺誉是何等重要,他她若是直接拒绝了,让她们情可以堪?
穆青垂着眉眼,沉默着,那两人面面相觑一下,有点心里没底了,难道还不愿意?那可是学政家的千金小姐啊?庄稼人要是娶了那么个媳妇,哎吆喂,祖上都得烧高香,而且人家还是倒提亲,对男方家多有面子啊,他们来时压根就没有想过她会这幅表情,难道进了京,眼界高了,还想攀上更富贵的人家?
若是那样,这门亲事不成倒也说得过去,他们这会儿在心底盘算着,忘了当初在家里是怎么拍着胸脯保证这事是一定成的了。
人有了更大的利益诱惑,那说过的什么情投意合,天作之合就都是废话!
穆青不说话,气氛有点压抑,穆和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说,因为没法说,青儿是女子啊,怎么能娶亲?他一直提心吊胆着这个事,却不想来的竟然这么快。他听了柯师父要做媒时,下意识的就拒绝了,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他,不明白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为什么不要。
他嘴拙,那秘密更是不能说,急切白咧的扯不清楚,他们便不理会他,老爷子更是直接做主了,还是后来他一急,想出一个借口拖延,便是要进京问问青儿的意思,他们都觉得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这一次,许是青儿得了少儒之位,让他们也生了忌惮,另一个也是想要进京来要银子,这才暂时把这事给缓下来。
“青,青儿,若是你不愿意,爹给你……回绝了就是,你不用为难。”
闻言,穆青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勾起一抹微微嘲讽的弧度,“回绝?你想怎么回绝?”过去那么久,以为早就对那一家子人无动于衷了,可再次提起这些,怨气还是有的。幸好她不是真正的穆兰,她不是,被这样对待心里都不舒服,若是穆兰本人,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逼着去做了男子,犯下那欺君之罪,仅仅只是为了脸面,那又该是如何的锥心之痛。
她说的清冷,也有着为穆兰想要讨一个公道的意思,穆和金闻言,面色苍白,眸子里是又悔又痛,神情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青儿,你放心,就是拼了爹这一条命,也会回绝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与你娘不同意,谁答应也没有用。”
穆和金一脸豁出去的模样,那话也悲壮决绝,倒是让穆青一怔,其他几人则一头雾水,不同意就不同意,还用的找这么激烈的一番说辞?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去死是的,穆和银穆和铜一下子紧张起来,忙劝和着,“呵呵,大哥,你这都是说的啥话,咱们这不是上京来找青儿商量么?有话好好说,你可别胡思乱想。”
他们倒不是多么有兄弟之情,而是穆合金现在命贵着呢,他要是死了,穆青至少三年内不能娶亲,而且按照天齐的规矩,还得回来守孝三年,三年啊,好不容易当上少儒,三年后再回京,黄花菜都凉了。
穆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心底震动了一下,她虽然在心底替穆兰对他们有怨恨,可也从来没想过要他们的命,再不好,也是生身父母,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穆忠站起来打圆场,“呵呵,穆大叔和二叔三叔也都饿了吧?今中午我做东,咱们去吃顿好的,边吃便说!”
“好、好、好。”那俩人听了这话,也很上道的站起来附和,“青儿,你也没吃饭吧?可不能饿着了,咱先去吃饭,吃饱了再商量,这客栈做的那道肉炒笋味道真不错,一会儿就点那个,你尝尝好不好吃?”
穆青想着下面那油光泛亮的桌子就没有胃口,她不介意吃什么,哪怕吃糠咽菜,可得卫生才行,当门脸的前厅都那样,后厨就更别说了,可她要说去别的地方吃,又担心伤了穆忠的面子,一时纠结着没有动。
这时,门被推开,赵云走进来躬身请示,“穆公子,九爷临去宫里前,吩咐属下今儿中午给您从宝月楼叫膳,那儿是九爷名下的产业,刚换了一批厨子,是从南边请来的,擅长做麻辣鲜香的菜品,想请您试试味道如何。既然您已经出了馆,不如直接去宝月楼用膳如何?刚出锅的比属下打包带回去的一定味道更好,而且那里挨着雪阳湖,风景也不错。”
赵云那口才就是好,任是谁听了这番话都会动心,那俩人就不用说了,早已是眼底放光,迫不及待了,宝月楼啊一听这名号都不同凡响。
就是穆忠都没有表露出难堪,因为人家的一席话说的合情合理,给足了他台阶下,只有穆青似笑非笑的瞪了那个一本正经撒谎的赵云,那宝月楼是那货的产业她信,那新来的厨子擅长做麻辣菜系她也信,可那货会说让她吃宝月楼的菜她就不信了,还临去宫前交代的?哼!刚刚才交代的吧!若是她没有猜错,一会儿那货就会从宫里直接去宝月楼了。
“既然九殿下这么热情体贴,那在下又怎么好拒绝呢,走着吧!”穆青率先出去了,她也是一刻不想呆在这里面,逼仄狭小的房间里,满是一股发霉的味道,她也知道这不怪人家穆忠,他们指定是又想住好的吃好的可又没有银子,穆忠才帮他们选了这个地方吧?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啊,真是被那货给宠坏了,开始挑剔起来了。
赵云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心底哀嚎一声,九爷,您自求多福吧!属下替您说的话已经够圆满了,可也瞒不过穆公子去,听听,连九殿下都称呼了,您说您是非要跟来干什么?我们帮您盯着不是一样?
赵云脸很苦,那俩人却是欢天喜地的,走到大厅看了那掌柜,眼底不由的有那么几分得意,仿佛一下子身价倍增了一样。穆忠撇开脸,不忍直视、穆和金低了头,脸上臊了一下,却说不出什么来。
门外,除了穆忠那俩寒酸点的马车,还有一辆,看上去并不华丽,可那精雕细刻的纹路图案还是出卖了它的奢华矜贵。暗红色的木质发着清香,拉车的马通体雪白,也是一副高贵不凡的模样,李魁站在边上,恭敬待命。
穆和银和穆和铜眼底的光芒更盛,毫不掩饰想要做那马车的贪婪,要是坐这般的车围着京城逛一圈,那身价还了得?
穆和金拉了拉他们俩的衣袖,脸色难堪,两人却无动于衷,赵云嘴角抽了抽,恭敬的打开车门,把穆青迎了进去,才不冷不热的说,“这车是九殿下的专用马车,只有二品以上的官阶才能坐,不然就是亵渎了皇家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