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蓦然记起山谷之前的叮嘱,解药过了劲,人醒了会身子不适,半靠着要比躺着更好些。她连忙起身半弯着要去扶庄凝,一边伸手拽了一旁的引枕垫在他的后背好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坐好了,庄凝伸手握住洪宝的手腕,牵着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目光柔和盯着她的小脸,缓缓开口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洪宝微微低着头,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极低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了,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狗急了都会跳墙,偏你本事,单枪匹马的贼窝都敢闯,你知不知道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对不起。”听出她声音里的哭意,庄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极为诚恳地道了歉。然而当他想起自己中毒昏迷前看到了那个人以后,眸光倏地就彻冷了。
察觉到他的异常,洪宝抬了抬头,见他脸色难看的紧,便开口问道:“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请山前辈来给你看看?”
说着便要起身出去。
庄凝开口阻止,扯了扯嘴角,温声道:“我没事,不必担心。”见洪宝依旧一脸担心,便笑了一声,转而问她,道,“是我师父给我解的毒?”
见洪宝点头,庄凝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为他解毒的人是齐折柳,倒没料到会是他那位行踪飘忽不定的师父山老头,不由疑惑地问道:“不知你们用了什么法子把那老头给找到的?”
洪宝见他精神尚好,便细细地将自己当初凑巧救了一回山谷的事情说了,之后想起柴房里关着的何老大,她蹙了蹙眉道:“当初重伤你给你下毒的人真的是何老大吗,他现在装疯卖傻得不论长风长信怎么审问他都不管用。”何老大软硬不吃,只顾每日疯癫,甚至连齐折柳都拿他没法子。
“叫长风将人放了,让折柳给他治伤。”
“嗯?真的与何老大没有关系?”
庄凝抿唇,道:“何老大虽是懂得一些伎俩算计,但是此事与他无关。他本就是商人,深谙与谁合作利益最大,他还不至于傻到对我下手。”
洪宝有些懵:“既不是他,那究竟是谁?”
庄凝却无意说下去,按了按眉心,望向洪宝,低声道:“我有些饿了。”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洪宝知道这是庄凝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也就聪明地没有继续追问,因见他说肚子饿了,便立即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给你熬粥”就跑去小厨房了。
庄凝目送洪宝的身影远去,之后方才缓缓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床边的一盆文竹上,又有发冷。
“郡主大人您可算是醒了,知不知道人家很是担心呀!”
熟悉的轻佻声由远及近,庄凝一抬头就看见齐折柳一袭红衣摇着扇子走进屋来,桃花眼里满是兴味与打趣。
睨了他一眼,庄凝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好好说话。”
已经落坐在床边的齐折柳听了这么一句当即合了扇子捂住自己的心口,控诉道:“小爷我辛辛苦苦跑死了两匹千里良驹才从京都赶来平阳救你小命,你倒好,才刚刚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庄凝心里的确有些动容,但他和齐折柳斗惯了,扬了扬唇,故意道:“我怎么听说你差点儿用你那银针送我去见了阎王爷呢?”他自己中了什么毒心里也有数,兼之方才洪宝的讲述,庄凝知道那不是齐折柳有意而为,但也乐得那这件事去打趣他。
怪医齐折柳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一身医术,最容不得也是别人瞧不起他的医术。
因此,庄凝的话才说完他就急得要跳脚,“嗳,那可不是我医术不精,实在是下毒的人心肝太黑!”他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宁修啊,依着你行事的风格,你不会让自己白白吃这么大一个亏,给你下毒的人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山老头人呢?”
“那老头子见你死不了了,早就溜了,怕你烦缠呢。”
“确定不是你又在惦记他的东西,嗯?”
被戳中了心事,齐折柳顿时合了嘴,半晌才看向精神还不错的庄凝,正了脸色问他:“你别与我扯开话题,方才我在外面也听到你和你媳妇儿说的话了,你支开她不愿意她掺和进来,但是我可是你过了命的好兄弟,总不能连我也瞒着吧?”说着磨了磨牙,“你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我先去给他弄个差不多的毒尝尝再算账。”
庄凝动了动身子,双手合握,凤眼眼角微挑,淡淡道:“我得罪的人这些年算下来不算少,你猜谁最想取我的命,嗯?”
齐折柳拿着扇子抵住下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你得罪的人不少,可是能动得了你的人却没有,要有,你早该死了百八十回了。”说着他顿了顿,桃花眼微微一眯,要说有手腕有狠心的人倒有一个,“如果那九爷起了疑心,怕是会对你除之而后快,只是九爷远在京都,虽然我瞧着他对你怕是起了戒备,可是理应不会这么快就下手啊。”炤亲王派人盯着东门胡同,同样的他也派人悄悄盯住了炤亲王府,如果炤亲王真的派出刺客了,他不至于一点儿风声也得不到啊。
“谁与你说一定要从京都派人来?”
炤亲王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他,他前脚离了京都南下,谁知道宋承琨有没有紧跟着派人盯住他?
齐折柳烦躁的打开扇子扇风,睨了一眼庄凝,“你能不能不跟小爷卖关子了,脑壳疼。”
庄凝面上却露出一抹凉凉的笑意,声音也冷得彻底,“宁昶的孙子,慎远的弟弟如今可就在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