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帝似笑非笑地问道,罗炜彤却犹豫起来。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即便分家罗薇蓉也是她姐姐。虽然两姐妹间只有仇怨没有感情,但这种场合她公然说罗薇蓉不是,岂不跟她沦为一丘之貉?
有必要为了罗薇蓉,搭上自己名声?报复是一回事,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之事她绝不会做。
“此事还要问常家公子。”
常文之好后悔他没有在晕过去时,顺其自然地跟随家丁回府。本想着给三王爷留下个得力之人的印象,如今印象是留下了,可时好时坏谁都清楚。
三王爷这会正焦头烂额,他太了解父皇,如今抬举另一边,明显是对他不满。即便他有心拉拢常家,也绝不能招了父皇厌恶。撕毁文书之事眼见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压下去,那便要找到罪魁祸首。
当下他作出决定,上前一步解释道:“启禀父皇,儿子听闻这二人素来品行不端,且见他们将国子监同窗举子打到晕厥,一时冲动便撕毁了院试文书。”
承元帝拖长了音:“哦,你二人当真对其动手?”
常文之身形有些颤抖,三王爷当真把他推了出去。自家早已上了王府这条船,今日背了黑锅,回府后兴许还有些舒坦日子。但若不管不顾和盘托出,到时候莫说爹娘,三王爷一个指头就能捏扁他。
这会他倒有些羡慕罗行舟,这些年他虽孤身一人在国子监,无父兄照拂,亦无锦衣玉食呼朋引伴的畅快。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又是另一种闲散惬意。
“陛下,常某……”
没等常文之大包大揽,一直沉默的罗行舟站出来:“禀陛下,学生确实有辱斯文,与常文之起了口角,不过一切事出有因。常文之三番两次有辱家父,今日更是光天化日之下出言不逊。常言道百善孝为先,若学生对此充耳不闻,又何以树人?”
金陵略显灿烂的午阳下,少年稍显单薄的肩膀如今挺得笔直,即便面对皇帝,这一番话也无丝毫谄媚,而是显得不卑不亢。
袁恪止不住点头,如此英才,才配当小丫头兄长。余光瞥一眼小丫头手腕上还未退下的青紫,再见陛下颇为松懈的站姿,他知晓这位师叔又打算逗弄人。
别人行,小丫头可还跪着呢。即便她学过武,跪久了膝盖经络运行不畅,也会多有不适。想到这他一刻也忍不住,迈步上前正对着面容严肃的承元帝。
“陛下日理万机,今日之事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平西将军乃圣旨亲封,市井议论其品行倒也无妨,但身为本届恩科举子、国之栋梁,竟也如市井妇孺般,无论如何都稍显不妥。反倒是罗兄,不惧流言挺身而出为家父深渊,刚正品性令在下佩服。”
袁恪一番话带有明显偏向性,但偏偏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尤其在场举子,在圣上亲临后纷纷冷静下来,再回忆之前高谈阔论,纷纷生出赧然之感。
武将最大的功绩在于保家卫国,平西将军在国难之际,携自家妻儿老小上城头,行军打仗上肯定无可指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方才他们如粗俗的乡野妇人般,跟在常文之背后瞎起哄,如今想起来着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