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自燕京大长公主向下悉数拜服,山呼万岁,而城墙之下,安文帝僵硬地站在那,彻底发不出声音。
这事竟是真的……他当真不是朱家血脉。
其实理智下来,不难发现承元帝话中疑点颇多。当年太祖葬礼,诸藩王都曾进京祭奠,登基时他们也曾亲自朝贺新帝。如若当时就只龙椅上是个冒牌货,那会他们就反了,哪轮到安文帝腾出手来削藩。
可安文帝本身就没多聪明,真聪明他也不会被人从龙椅上赶下来。他本就心中有鬼,临近成功突逢变故,重重打击下更是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待他日后想明白时,早已没命,也没有那权力可以去辩白。
承元帝此言一出,城墙上守城兵卒信心大振。与之相反,下面的叛军则彻底呆住了。尤其是最先归降的扬州刺史,这会得知自己投靠的竟然不是一直仰慕的女神高皇后之后,瞬间他有种头朝下跌进茅坑里的感觉——不仅憋得慌,喘口气都觉得恶心。
故而当一帮农民打扮,却举着精良武器的兵卒突然从后面出现时,他想都没想举了白旗。
扬州刺史能举白旗,有些人确是退无可退,比如说三王爷。虽然城墙上站着的是他父皇与皇姐,但他太清楚,他们先是帝王与公主,然后才是父亲与姐姐。以他这回所做之事,恐怕连圈禁都不能奢望。
如今他只能尽心去劝安文帝:“陛下,您准备多年,而对方呢?前面城墙上那些士兵压根没见过血,后面那群乌合之众更是多年未曾操练,此战未必会败。向来枪杆子里出政权,一旦攻入金陵,又有谁敢去怀疑您?”
直到三王爷几乎磨破嘴皮子,安文帝才从方才的震惊中醒悟。这会他倒想明白了,凭什么承元帝敢否认他皇室血脉的身份,分明当年登基时他也曾跪拜山呼万岁过。
可他说出来已经晚了,就在他迟疑的这一会,叛军一路最大的助力,扬州刺史,早已在投降不杀的口号中缴械,并以做刺史多年磨练出来的超高业务水准,麻溜地完成了受降仪式,甚至主动请缨回攻。
就算这会安文帝脸红脖子粗地扯高嗓音辩白,扬州刺史也不再理他。后者本就对安文帝不感冒,方才承元帝道出真相后,他站在城楼下的惊恐足以说明一切。刺史也不笨,这会投降,总比孤注一掷直到兵败后要强。
少了扬州刺史,叛军力量顿时大减。本来士气如虹的叛军,这会只能跟城墙上的新军和印信调来前来支援,临时组织起来的杂牌军打成平手。
眼见战事焦灼,远方突然驶来一匹单骑,单骑上所悬旗帜,正是传闻中悉数埋于雪崩下的西北军。
“报,西北军大胜,今已彻夜行军回金陵勤王。”
“好!”
承元帝声音恢复了元气,本已初见疲劳的叛军却一蹶不振,他们对付面前军队已经够费劲,更别提身经百战的西北军。这还打什么?送死么!
安文帝尤作困兽之斗,西北军怎么可能回来?偏偏城墙上传来少女的雀跃声,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