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朝堂,缺少有价值的劳动力。
姒灼对即将来到春闱十分重视,还有一个月,却已经开始琢磨考核题目,以及监考官。
“陛下,沈少使来了。”
安公公向她轻声禀报。
“嗯,让他进来吧。”
姒灼翻看着几本书籍,挑出几本放在一摞,抬头看了进门的沈华一眼又开口。
“以后直接进来就是,不必通报了。”
沈华与安公公皆是一惊。
出入御书房无需通报,这样的特权,是历朝历代有名的宠妃都少有殊荣。
“是。”安公公虽然惊讶,却没说什么,应下之后便退出殿门,守在门口。
沈华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像往常一样恭顺行完礼,便上前伺候笔墨。
见桌案上书籍凌乱,不由开口,“陛下,需要臣整理一下么?”
姒灼没接话,而是拿起挑出来的几本书丢给他,“这几本书还算有点脑子,好好看。”
“一个月后的春闱,好好准备着,好歹顶着个宫妃的名头,别丢了朕的脸。”
姒灼的语气一贯的冷淡,却在沈华心中掀起波涛滚滚,纵使他极力压制,都压不住心底的波澜。
攥紧姒灼给的几本书,手指关节微微白,似乎似在用力克制着什么东西。
沈华心中胀涩,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买过书、抄过书、偷过书,极其艰难的时候还卖过书,却从未有人认真挑书送给他。
他天真年幼时也抓着沈父的衣摆,略带渴望而小心翼翼地恳求,“爹爹,我想念书。”
“贱婢之子,念书何用?”
平静冷酷的话,定下他出生的原罪。
他知道,和别人家的公子不同。
别人家的公子,家中或多或少给予期望,会用心培养,会仔细教导,会督促学业。
可他不是别人家的公子,他什么都没有。
偶尔听到有人抱怨学业繁重的时候,他却很羡慕,心很疼很疼,委屈嫉妒又不甘心的情绪,折磨得年幼的他只能缩在角落里哭。
他娘亲说过,念书很重要。
在别人抱怨学业繁重的年纪,他却连上学堂都是奢望,明明他是一品尚书令的公子啊!
可他的处境,却连贫苦人家还不如。
沈父厌恶卑贱的他,他何其不厌恶沈家?
可他无法改变自己生于沈家的事实,他无法丢掉沈家的一半血脉。
即使恨到入骨,那骨子里也有沈父的血。
他何其无辜?
他决定不了出生,也改不了天煞孤星的命格。
他只能对命运逆来顺受,默默承受所有可笑的、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指责和冷眼。
谁让他卑贱,生来就没脸。
除了她娘亲,朴实地叮嘱过一句“以后要好好念书”,便再也没有人对他有过期望。
别人家的公子害怕的督促责骂。
却是他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期望?血脉相连的至亲说他不配。
可此时高不可攀的天子却道——
“别丢了朕的脸。”
他何德何能,担得起天子的脸面?
所有人都说他生来废物,所有人都对他不屑一顾,所有人都把他踩进泥沼……
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却对他寄予厚望。
他沈华,何德何能?
砚台中的墨干了,却无人研墨,仔细翻阅着往年科考试题的姒灼,这才察觉到沈华的异常。
她抬眼看去,却看到他红了的眼角。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