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倒霉,在钧山上的皇家离宫住的好好的,偏祖母派人递了信,说嫁去吴地多年的姑姑和表小姐来华京,请她回侯府认认亲。
她的母亲是长公主,因父亲前些年养了小妾,与父亲分居而住多年。
有这层恩怨在,程彦自然是不想回去的,耐不住外祖母丁太后有意缓和父母亲的关系,又哭又闹,非让她回侯府,她这才不情不愿上了路。
哪知还未走到华京城,便遇到拦路碰瓷的地痞流氓——她姑姑早年被打压,这次来华京没带几个人,丁太后怕她的翁主鸾轿让姑姑见了多心,便给她换成了普通马车,就连护送的卫士,穿的也是普通人家的衣服。
这才导致她被无赖挑中了,躺在地上非说她的人骑马撞到了他们。
带队护送她的人是李夜城,华京城骑术最好的人,莫说小心翼翼行路撞人了,哪怕是飞驰在官道上突然闯出来一个孩子,他也能完美闪避。
李夜城不欲惹事,想着随便给点银子继续赶路,哪曾想那批人不依不饶,又天降圣母,柔柔弱弱的声音让李夜城不好与之争执,程彦这才从马车上下来,与盛世白莲花理论一番。
程彦不吃白莲花对付男人的那一套,三两句话,便将她怼得说不出话,贝齿咬着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像极了风雨中摇曳的小白花。
不明内情的行人见她这副楚楚可怜模样,再瞧瞧程彦的盛气凌人,开始指责程彦咄咄逼人。
谢诗蕴见这么多人为她出声,又鼓足了勇气,含着泪,对程彦道:“妹妹,我是偏远之地过来的,远比不了你家居华京富贵无极,我若有钱,不用妹妹提醒,也会给他们,可我家中实在没有多余钱财帮助他们。”
程彦整了整衣袖,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绝世圣母。
路人纷纷夸赞谢诗蕴善良。
谢诗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片刻之后,又微微抬眉,颤着声音道:“不如这样吧,你先把这一百两银子给他们,这些钱就当我借你的,助他们度过今年寒冬。日后等我有了钱,必会加倍还你,你意下如何?”
程彦险些笑出声。
她若是同意,那就是谢诗蕴得了面子,而她哪怕出了钱,也是一个欺压“灾民”,在旁人百般劝说下才肯放别人一条生路的恶人。
程彦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人傻钱多速来的脸。
“同意。”
程彦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笑着点头,让贴身侍女取东西。
谢诗蕴看到侍女手里的银票,浅浅一笑,窈窕的身影在雪地中越发超脱:“妹妹果然良心未泯。”
顿了顿,她上前对程彦行礼:“妹妹肯拿出这么多钱,我替他们谢过妹妹了。”
谢诗蕴低头行礼,不曾看到后面走来的侍女搬着矮桌和笔墨纸砚。
程彦勾了勾嘴角,道:“谢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钱。”
说话间,砚在砚台里化开,程彦执笔,一边写字,一边问谢诗蕴:“姑娘准备何时还我银子?三个月?若是三个月,按照华京钱庄九出十三归的规矩,一百两,我给姑娘九十两,十三息的复月利息,三月之后,姑娘需要还我一百一十三两银子。”
谢诗蕴微微一惊,显然没有料到程彦来这一手。
程彦继续道:“只是我与姑娘萍水相逢,素不相识,这银子么,显然不能白白借给姑娘,姑娘准备拿什么做抵押?”
谢诗蕴有些不知所措:“我”
程彦上下打量一番谢诗蕴后,摇了摇头:“姑娘身上的首饰,似乎远远不值九十两。”
说着,程彦把目光转向她身后的马车和侍从,这才点头道:“全部算在一起,这还差不多。”
谢诗蕴脸色煞白,程彦微笑道:“看你随从的品相,顶天在华京的人牙子处能卖两银子,姑娘生得好看,丫鬟们也眉清目秀,好看的人在我这有特权,我给姑娘算十两银子可好?”
“两个丫鬟二十,四个随从也二十。马车么,用料虽好,却不是时兴的,我给姑娘算做十五,至于马,我不太懂,哥,你帮我瞧两眼,当开个什么价?”
程彦笑着问李夜城,李夜城瞥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谢诗蕴,淡淡道:“年老无力,二十两足以。”
“这样算下来一共七十五两银子,还差十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