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七年前的宫变,吴皇后仍心有余悸:“前一个与程彦长公主处处为难的人是先废后谢元,这会儿坟头上的草都三丈高了。”
李承璋眸色微暗,吴皇后继续道:“安宁翁主还小,你哄着点她也就是了,你是未来的天子,怎能没这点度量?”
她知道儿子在程彦那受了顶撞,心里正是不舒服的时候,但她还是要这样说。
她是歌姬出身,身后没有强大的娘家给儿子做靠山,更没有如丁太后那般好福气,生了个杀伐果断的女儿,她能教儿子,只有忍,忍到皇帝与长公主老去,忍到大权在握。
李承璋何尝不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不情不愿点头称是。
吴皇后拍了拍李承璋的手背,又道:“我让内侍选几件小姑娘喜欢的首饰,你这几日给安宁翁主送过去,就说那日不明内情,才会替谢家姑娘说话,叫她千万别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以后长公主纵然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说你什么。”
李承璋只得听从。
按照大夏以往的惯例,太子年满十五岁,便要着手朝政了。可他今年已经十六了,父皇还是没有让他插手朝政的意思,倒是他的那几个兄弟,不仅没去藩地就藩,反而整日里跟在三公身后历练。
这对他来讲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的父皇有七个儿子,对他并不是特别的宠爱,他又自持太子身份,不好刻意争宠,身后又无强势的母族,只能依靠长公主。
又几日,命妇朝贺皇后。
广恩君夫人王春娇见了皇后,很是替李承璋抱不平:“要我说,太子殿下的脾气也太好了些,惯得安宁翁主不知尊卑出言顶撞。”
“安宁翁主再怎么得天子与太后的宠爱,可太子殿下毕竟是一国储君,哪有太子殿下给她赔不是的道理?”
吴皇后含笑看着王春娇,王春娇自以为得了鼓励,拍着胸脯表忠心:“娘娘请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吴皇后眸光微转。
她这个嫂嫂生有两女一子,长女已经出嫁,次女比李承璋小上几岁,便动了想让次女给太子做侍妾的心思,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她一直没松口。
不过这一次,她觉得她可以松口了。
她终归是一国之母,不能太捧着程彦,让王春娇给程彦一个教训也好。
此事能成,最好不过,此事不能成,也推不到她身上——天下谁人不知,她出身低微,兄嫂也是没什么见识的,做事颠三倒四没个章程,为了让女儿给太子做侍妾,做了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这些年来,她没少因兄嫂的行事被人看笑话。
她气不过,也劝了许多,可兄嫂们还是拎不清,便只得安慰自己,不聪明也有不聪明的好处。
就如今日。
她这个嫂嫂纵然扮了程彦的难堪,旁人也不会联想到她头上,毕竟她的兄嫂一贯不长进。
吴皇后略说几句别太过的话,便放王春娇离开。
临近腊月初八,王春娇向华京城的贵族世家们下帖子,邀请众人去自己庄子里赏梅喝粥。
绿萝拿着帖子去找程彦,道:“要我说,翁主还是不要去的好。华京城谁人不知,广恩君夫人一心想让女儿给太子殿下做侍妾,翁主是天子钦定的未来太子妃,与她们打交道,只会白白玷污了自己身份。”
程彦看了一眼帖子上写的红梅山庄,有些心动。
她惦记红梅山庄的土地很久了。
那可是片难得的沃土,最是适合培育苗子了,只种些花草点缀委实可惜了。
她本想向舅舅讨来的,听闻广恩君要了那块地才作罢。
程彦问道:“华京城的哪些贵人应了约?”
绿萝想了片刻,道:“理国公、阳信候、高武侯、孔乡候等一众国公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