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两军作战,本就互有胜负,此时的受困,算不得什么。天子应当增兵送粮于边疆,让长公主再整军心,杀胡人片甲不留。
李泓看着殿里的朝臣们争吵不休,只觉得头大如斗,下了朝,便去昭阳殿找薛妃解闷。
薛妃道:“北狄威胁我大夏边疆近百年,陛下如今正当壮年,国力强盛,此时不对北狄用兵,难道将北狄留给子孙后辈们去解决吗?”
李泓惆怅道:“并非朕有心退让,只是我们战马不及北狄,原就在战场上占了劣势,如今粮草被劫,军心越发不稳,若再继续僵持下去,只怕姐姐危矣。”
薛妃笑道:“妾不才,无法为陛下分担战马之忧,但粮草之事,妾却能帮陛下解困。”
之前程彦筹粮,薛家为保存实力,也为韬光养晦,只是象征性地送过去一些,如今她生下祥瑞皇子,心境便大不相同了,哪怕祖父再三叮嘱她切莫出头,切勿插手朝政,只小心养育皇子公主之类的话,但她还是有些意动。
太子李承璋哪怕有崔家撑腰,可已经遭了李泓厌弃,三皇子莽撞,五皇子文弱,其他皇子不比她的孩子大多少,李泓不过三十五六,身强力壮并无疾病缠身,她与孩子的日子,长着呢。
如今让母家出些粮食收买军心,为孩子铺路,想来母家也是愿意的。
当然,不愿意也没法子——她已经在李泓面前许下话了,祖父再怎么不愿,也要筹粮送至边疆。
晚间这件事便被李泓身边的小黄门告知了程彦。
程彦饮完杯中茶,整了整衣裙,道:“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找御史大夫说说话。”
“记住,要悄悄地去,不能被任何人得知,尤其是崔莘海那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薛怀信对程彦的到来颇为意外。
华京城的世家们对程彦的印象并不好,她培养出来的苗子抢去了世家们太多的生意,让世家的高价粮无处可卖。
薛怀信虽出身世家,可与其他世家的看法不大相同。
程彦所做之事虽然损害了世家豪强的利益,却是功在千秋,青史悠悠,一个昌盛的世家,其起势到灭亡,也不过三两句话的位置,可程彦造福万民培育苗种的事情,却会一代一代传下去。
薛怀信很是欣赏程彦,但碍于身份,也不好与程彦主动相交。
此次程彦来府,他忙人备上程彦爱喝的茶,爱吃的点心。
程彦抿了一口茶,便笑了起来,道:“御史大夫费心了。”
薛怀信捋着胡须,颇为儒雅,道:“不知翁主造访,所为何事?”
程彦不大与朝臣往来,今日找他,必有要事。
程彦道:“我中午得了一个消息,想听听御史大夫的意见。”
说着,她把薛妃许给李泓粮草的事情告知薛怀信。
薛怀信尚不知道这个消息,乍一听,眸光微变,须臾之间又恢复往日的清雅有礼模样,沉思片刻,道:“老夫明白翁主的意思了。”
“翁主瞧着,是崔振波适合去护送粮草,还是崔元锐更为合适?”
程彦眸光轻转。
到底是沉浸宦海数十年的老臣,她一开口,他便知道她的用意,根本不需要她再继续浪费口舌劝说——薛妃已经许下粮草,崔家推脱不得,只能往边疆送粮草。可若薛家的子弟尽数去护送粮草,朝中空虚,崔莘海必有动作。
为提防崔家异动,运送粮草之人除却薛家的儿郎外,必须还要有崔家掌兵的人一同前去。
程彦道:“崔元锐年轻,又是崔家嫡子,去边疆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顿了顿,程彦又道:“至于崔元锐走后的宫廷警备,便由车郎将袁行代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