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乌黑外皮包裹着的黄橙橙的红薯,委实下不去口。
程彦便扯着他的袖子,声音软软的:“你尝一下嘛。”
“就一下。”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恳求之意,是他从未听过的。
神使鬼差般,李斯年小小口咬了一下红薯。
程彦便笑了起来,洁白的贝齿晃着他的眼。
李斯年忽而觉得,帕子里裹着的脏兮兮的红薯,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竹筒酒的后劲太大,程彦吃了没多久,便开始犯困,小鸡啄米似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程彦的脸擦过李斯年的侧脸,趴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间的热气便萦绕在李斯年的耳侧。
李斯年眉头轻动,放下烤红薯,瘸着腿,将程彦放在软塌上。
书房里的软塌并不大,但程彦身量小,躺在上面绰绰有余。
李斯年放下程彦,正欲给她找个被褥盖着,免得她着凉,刚要起身,发觉她的手指攥着他的衣服。
李斯年扯了扯,她握得太紧,衣服纹丝不动,他便去掰她的手。
他的手指刚触到她的手,便被她攥住了。
睡梦中,她翻了个身,脸朝着他,长长的睫毛敛着,如一把小扇子。
“别走。”
她无意识地道。
李斯年面上柔和起来,轻轻应着她:“不走。”
然后下一刻,便听她又道:“爹”
李斯年:“”
果然眼前这位小翁主,给他的是惊奇多于惊喜。
李斯年轻轻挣开手,将引枕塞到她怀里,她如婴儿一般蜷缩着身子,抱着引枕。
看着她孩子气十足的动作,李斯年笑了笑,眼底神色越发柔软。
水底的世界到底不如水上,李斯年拖着伤腿,给程彦翻找出被褥,轻轻盖在她身上。
程彦又翻了一个身,粉嘟嘟的唇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
李斯年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静到甚至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看她安然入睡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李斯年闭了闭眼,抬手轻揉着眉心。
他大抵是被程彦传染了,才会有这种荒唐想法。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怎能沉溺于这种安逸日子里?
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李斯年闭目沉思片刻,一拐一瘸走向书桌,给还在山上等着忍冬写了一封信。
竹筒酒的后劲很大,程彦不停他的劝,喝了太多,看这个样子,今日怕是醒不来了。
她醉后睡觉倒是小事,麻烦的是她若吐了,需要换衣服擦拭身体,他便异常不便了。
还是将地上的忍冬叫过来为好。
李斯年写了信,扶着宫墙去找机关。
忍冬是暗卫出身的人,他稍稍指点,她必然能找得到的。
李斯年利用机关将信送到了地上,回到书房继续看着程彦。
他一只脚刚迈进书房的门槛,便看到程彦在软塌上正襟危坐,神情颇为严肃。
李斯年眼皮跳了跳,唤道:“小翁主?”
程彦便从软塌上跳了下来,赤着脚走在地板上。
李斯年眉头微皱,道:“地上凉,回去。”
他的话刚说完,程彦走得快,已经来到他身边,抬着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程彦道:“你是哪个宫的美人儿,竟这般好看。”
李斯年抬了抬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