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失望吗?”
李斯年眉头微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无悲无喜,仿佛沈存剑的话,对他一点影响也无。
沈存剑停下脚步,负手而立,挑眉道:“翁主心思灵巧,威加四海,殿下有经天纬地之才,声震九州,你们二人联手,的确不好对付。”
“只是不知,今日紫宸殿中的我,是否能成为翁主与殿下的对手?”
临近正午,金乌之光越发浓烈,卫士们的盔甲闪着寒光,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程彦闭了闭眼。
下一秒,一双略显微凉但又柔软的手覆在她的眼睛上。
程彦微微一怔,耳畔是李斯年不急不缓的声音:“沈四郎算无遗策,当是一个好对手。”
“只是可惜,你遇到的人是我。”
阳光热烈,李斯年眸光轻转,嘴角微勾,抬头看向壮志酬筹的沈存剑。
沈存剑挑眉。
李斯年轻笑着说道:“算一算时辰,而今的六皇子,此时也该登上祭天台了。”
沈存剑眸光微闪,负手而立握着折扇的手指微紧。
李斯年继续说道:“宫变逼宫,七杀罗生或许远比不上沈四郎麾下的禁卫军,可若轮起刺杀来,天下从无一人是七杀罗生的对手。”
沈存剑眸光微变,细看之下,终于发现,程彦与李斯年今日带来的人,并不是行动诡秘的暗卫,而是对皇城更为了解、经历过无数兵变逼宫的禁卫军们。
那是郎中三将之一的袁行麾下的禁卫军。
这些禁卫军,原本是应该被他调在钧山外围站队维持阵型的,而现在,他们随着程彦与李斯年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在钧山的那些人,根本不是禁卫军,而是手上沾了无数天家子孙与朝臣世家鲜血的暗卫!
沈存剑脸色微变。
若真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的钧山祭天台,六皇子在太常卿的引路下登上祭天台的最高处,太史令点燃高香,双手捧给六皇子。
六皇子接过高香,对着四方神祇拜了又拜,将香插在祭台上高大的香炉中。
太史令又奉上圭璋等祭祀品,六皇子正欲接过,然而就在这时,天边突然炸响一声惊雷。
太史令不曾防备,手上一抖,手中圭璋便掉落在汉白玉的丹墀上,瞬间摔得粉碎。
六皇子不悦皱眉。
祭天礼上出现这种差池,可是不祥之兆。
天边惊雷又起,跟随在六皇子身后的朝臣们纷纷望天,细碎的声音蔓延开来。
六皇子被群臣们的紧张气氛所传染,也忍不住抬头向天际看去。
刺目的白光自远处而来,须臾间便抵达他的面前,他瞳孔微缩,下意识便想向一旁逃窜。
然而已经来不及,惊雷直直劈在他的身上,他重重倒在地上,庄重华美的冕服顷刻间冒出黑烟。
侍立两旁的太史令与太常卿大惊失色,连忙道:“保护天子。”
亲卫们纷纷涌上前来。
自天而降的惊雷仍在继续,朝臣们四处逃窜着。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天子被雷劈死了!”
“大夏立朝百年从无如此异象,天子祭天却被惊雷劈死,可见天子并非天命之人!”
“身无天命,却行僭越之事,合该有此报应!”
嘈杂的声音传入六皇子耳内,六皇子吃力地睁开眼,想说并非如此,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往事纷纷浮上心头。
欺辱的,谩骂的,那些挣扎在皇城中的黑暗过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人。
沈存剑轻摇折扇,身披月光而来,静立在九曲回廊下,淡淡看着他。
“你真的很像你娘。”
沈存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