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他答应了宁王。
宁王的酒的确很烈,像极了边关的烧刀子,一口饮下去,灼得人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君侯如何看当今的大夏?”
宁王小口轻啜着酒,漫不经心问道。
镇远侯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遍地之间,禽兽食禄。”
“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宁王眸光微转,道:“君侯似乎意有所指。”
镇远侯道:“殿下多心了。”
宁王大笑,道:“社稷变为丘墟,乃天下人之责,苍生饱受涂炭之苦,亦是天下人之过,非一人所能改变。”
“君侯,你想只手擎天,却也要看一眼,这天下,是否值得你以死相报。”
镇远侯坐在屋顶,看着天边冷月,听着宁王说的话,忽而感觉,自己有些累。
于是他拍了拍宁王的肩膀,道:“以后的路,便交给你了。”
宁王眉梢微扬,道:“君侯这般信任我?”
“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九州非一人能统。”
他抬头看冷月,终究没有回答宁王的话,只是道:“清源是个好苗子,加以培养,可接替我的位置。”
“至于存剑,他心中执念太过,只会伤人伤己,你需提防他。”
宁王低头轻笑,道:“三公主呢?”
“她是你的新婚妻子,你不说些什么?”
他倒下躺在屋顶,一手枕于脑后,笑了笑,道:“若是可以,让她嫁给程仲卿吧。”
“女人总是爱俏的。”
就像最初他问云儿,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塞给他鸡腿。
云儿歪了歪头,道:“你长得好看啊。”
他闭上眼,月光如碎了一地的玉屑,徐徐洒在他脸上。
云儿,云城。
隆冬腊月,边关急报,镇远侯与数十万将士战死边关。
消息传来,九州震动。
又一年,许清源封侯,接替镇远侯的位置镇守边关,然天子多疑,不过数月,许清源请辞,返回封地。
又一年,沈存剑自边关而归,郎官入仕。
同年程仲卿被皇后谢元挑中,送入军中历练,封侯,尚公主。
宁王抬头看着天边星象。
夜幕之中,星光璀璨。
是时候了。
不破不立,不为夏。
宁王一身锦衣,走于闹市街头,随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