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些人,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老兵脾气大,絮絮叨叨说着话:“华京城来的许姑娘都没少将军矫情。”
伙房里没有红糖,其他士兵身上更不会有,李夜城抬头看着星河如洗,片刻后,他将指挥权暂时交给副将,自己纵马狂奔,一路来到一个边陲小镇。
夜色深沉,镇上的居民都在睡梦之中。
李夜城将许裳送他的战马留在小镇的入口处,拍了拍马鬃,示意战马不要出声。
战马蹭了蹭他的掌心,低头开始啃地上的草。
李夜城进入小镇,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处铺子前,轻车熟路翻墙揭瓦——没被程彦带回长公主府之前,被生活所迫,他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偷拿红糖这种小事,对于他来讲,委实是小菜一碟。
李夜城连包了几包红糖,揣着怀里,随手从袖子里拿出半锭银子放在案上。
长公主御下极严,他手中没甚闲钱,这半锭银子,还是刚发的秩俸,尚未暖热,便被他用来买红糖。
李夜城看了看被他放在案上的银子,心中有些惋惜。
许裳上次说雍城的戏曲儿颇有一番风味,他准备存些钱,带许裳再去听小曲儿,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够了。
李夜城收回不舍目光,抱着红糖出了铺子。
战马听到他的脚步声,撒欢跑过来,蹭着他的衣袖,拨拉着他怀里的东西,像是在看他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红糖的味道传入战马鼻孔,战马嫌弃地打了个响鼻,不再蹭李夜城了。
李夜城抬脚踹了一下战马。
“给许姑娘的,别乱蹭。”
许裳虽与他们同吃同住,不喊苦,不喊累,但他知道,天下的贵女不管性情如何,骨子里都是爱干净的,许裳也一样。
比如说,一场硬仗打下来,事后将士们累得东倒西歪,只有巡逻的士兵还有些精神,其他人全部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只有许裳端正坐在一旁,用腰间水壶里的水冲洗着盔甲上的血污。
小日子里的女人总是格外敏感的,口味也与寻常大不相同,他怀里的红糖是给许裳的,不能被战马糟蹋了。
李夜城牵过闹着小脾气的战马,翻身上马,天边星河粲粲,给他披上一层银装。
李夜城回到营地,众将士们大多睡去,只剩下放哨的士兵与巡逻的卫队。
副将见李夜城回来,还了指挥权,又见李夜城怀里抱着红糖,忍不住挑起了眉,笑道:“少将军这是馋了?”
李夜城颔首,并不多话。
副将见李夜城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交还指挥权后,便离开了李夜城身边。
副将走后,李夜城来到伙房。
伙房的人早就睡下,李夜城就着星光捡了做饭的铁锅,冲刷几遍后,才将红糖和水放在锅中,架在篝火上烧着。
不多会儿,红糖水沸腾起来,李夜城取了许裳用的杯子,将红糖水送到许裳营帐。
“醒醒。”
李夜城摇了摇许裳。
或许是睡了很长时间的缘故,许裳不再是他刚才见过的昏迷不醒模样,在他的摇晃下慢慢睁开了眼。
李夜城将枕头往许裳身下掂了掂,漠然说道:“我煮了红糖水,你起来喝两口。”
烛火昏黄,许裳的脸无声地红了。
李夜城亦有些不自然,道:“北狄人不见踪迹,我们可以晚一日出发。”
“你明日不用早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