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裳收到凤簪,微微一怔,长长的睫毛卷而翘。
许裳拿起流光溢彩的凤簪,轻声道:“这是宫里的东西。”
李夜城便道:“长公主让我拿给你的。”
“这本是一对,阿彦一支,你一支。”
“原来是这样。”
许裳轻轻一笑,放下了凤簪,眼底似有情绪划过,是他读不懂的神色。
许裳道:“替我谢过长公主。”
“嗯。”
李夜城颔首,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但又说不来究竟哪里怪。
他是拿着长公主的东西借花献佛,许裳谢长公主再正常不过,可他总觉得,里面也有他的一番心意。
毕竟这支凤簪,是长公主让他送给未来妻子的,而他却拿来送给了许裳。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这种莫名情绪叫做甚么。
直至后来许裳被黑熊所伤,命悬一线,他看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许裳,忽而明白,那种失落的情绪叫甚么。
长公主说得不错,他的确不像父亲。
他总是明白得太迟。
番外—李斯年
暮春三月,尚未褪去冬日的寒,有微风自竹林中穿梭而过,将竹叶剪得沙沙作响。
李斯年看向窗外在微风抚弄下起舞的竹叶,有些看不下去桌上的书。
微风又起,他合上书,盖上盈盈绕绕的熏香,转着轮椅,走出竹屋。
今日是母亲来三清殿看他的日子。
他是母亲最为珍爱的人,每到这个日子,母亲便会起个大早,迫不及待地来三清殿,只待三清殿的殿门打开,母亲便会快步来到竹林与他相见。
按照以往的惯例,临近正午,母亲早该到了。
可母亲还是没有来。
李斯年不免有些着急,转着轮椅,想走出竹林,去三清殿门口去等母亲。
他的身份很尴尬,父亲是备受天家忌惮的梁王之后,尽管为皇后谢元卖命多年,手中斩杀无数个曾与谢元作对的人,依旧没有换来谢元的倾心相待。
在谢元眼里,父亲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刀罢了。
可父亲终归是人,人有七情六欲,爱恨贪嗔,当人有了软肋之时,便不是一把好刀了。
父亲的软肋是母亲与他,所以父亲受了谢元的厌弃,谢元曾经有多重用父亲,而今便有多苛待父亲,尽管父亲娶的,是谢元最小的妹妹,也是谢元最为宠爱的妹妹。
父亲与母亲的结合不被所有人看好,母亲为了父亲,与谢家决裂,孤身出了谢府,独自嫁给父亲。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父亲与母亲对着皎月拜了天地,生下小小的他。
谢元实在太忌惮父亲,唯恐父亲日后反叛,对谢家不利,便在他出生的那一日,将他抱到三清殿,交给凌虚子来抚养。
母亲为了这件事找谢元哭闹过很多次,但谢元始终不曾松口,只是允许母亲每月可以来三清殿探视他一次。
谢元虽允许母亲与他相见,却不让父亲近他的身,直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甚么模样,只能从母亲的话里勾画出一个模糊不堪的身影。
母亲说,父亲华满京都,艳惊天下,是九州之中最为厉害的人,可惜生不逢时,又投胎在梁王之家,所以注定要被天家忌惮,一生郁郁不得志。
母亲还说,父亲纵然被天下人唾弃,可依旧是她心中的英雄,无论发生了何事,她都不会弃父亲而去。
她要陪着父亲,一起走完这坎坷不平的人生路。
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星星一般,闪闪亮亮的。
他在书中读过,这是女子在遇到爱情时特有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