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蜜饯,不过是想使唤使唤王负剑罢了。
哪知王负剑竟这般不经使唤,她的话还未说完,他便发起脾气来。
到底是天下第一剑客,杀人一流,伺候人不行。
李姝一边埋汰着王负剑,一边扶着墙壁下床榻。
喉咙疼得厉害,她得喝口茶。
只是这个客栈颇为简陋,王负剑也不是会伏小做低照顾人的性子,杯子里的水,多半是隔夜的,没甚茶味且难喝。
但眼下这种环境,倒也讲究不得,且喝两口,润润喉咙。
李姝这般想着,看碧色茶水入瓷白色的碗,绿莹莹的甚是好看,清幽茶香四溢,竟是她颇为喜欢的紫笋茶。
这种小客栈,也会有紫笋茶?
李姝端起茶杯,小口轻啜。
茶味淡了些,茶水的颜色也不够明澈,远比不得天家贡茶,但对于这家客栈来讲,却是极为不易的——要知道,顾渚紫笋自被选为贡茶后,紫笋茶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这样的一壶茶,怕是要花上几两银子。
但,这家客栈一晚上的价格,也不过两吧?
难不成是王负剑特意给她买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李姝很快否决。
王负剑虽做了她的暗卫首领,但此人除去杀人用剑外,对其他事物根本一窍不通,不知秩俸,不知衣食住行,平日里都是她的小内侍把所有东西准备好了送给他,莫说他有没有钱买这么好的茶了,只怕他连她喝的茶叫甚么名字都不知道。
可不是王负剑,又会是谁?
李姝心中疑惑着,忽听院外响起开门的声音,李姝顺着声音瞧去,是原本摔门而去的王负剑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身上一直抱着的佩剑却不见了。
李姝看了看王负剑,秀眉微动。
片刻后,她笑了起来。
对于一个剑客来讲,手里的剑,有时候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就如那日她准备放王负剑自由,王负剑第一件事便是问她要他的佩剑。
王负剑推门而入,自院中走进房间,将纸袋放在李姝面前的食案上。
李姝看了一眼纸袋,里面装着砂糖。
砂糖与紫笋茶一样,对于这种地方来讲,都是稀罕东西。
李姝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王负剑身上。
王负剑解了蒙着眼睛的红绫,他自幼习武,感官极好,若他不说自己是瞎子,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这是有意隐瞒自己与她的身份。
李姝问道:“你的剑呢?”
王负剑面上没甚表情,道:“当了。”
李姝又笑:“不是还有马吗?”
王负剑反问:“你要走路回长安?”
这倒是个好问题。
但问题是,他们明明有两匹马,她可以骑马回长安,让王负剑走路回去。
心中这般想着,李姝问道:“不是有两匹马?可以当了你的那一匹。”
王负剑似乎被她理所当然的话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的那一匹已经当了。”
李姝:“?”
大月氏进贡来的汗血宝马竟然这么不值钱?
王负剑怕不是脑袋有坑。
但转念一想,王负剑自幼研习剑术,不通他物,说好听点是天下第一剑客,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杀手。
除了杀人他甚么都不会。
这也是他能被萧御三言两语哄得找不到北的根本原因。
王负剑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外面物价几何,自他第一次杀人,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旁人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