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薇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ldo;刘得财。&rdo;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为多有学问,竟然起了这样俗气的名字。把字据摊开在杜少卿面前,狗腿儿的把笔递给他,笑眯眯的道:&ldo;公子请。&rdo;杜少卿笑微微的看了她一眼,提笔写下杜少卿三字。苏采薇不禁瘪瘪嘴,本来觉得自己练了一年多的字,该很拿得出手了,不想人家随便一个签名,就把她比的什么也不是了。因凑得近了,陈先生忽而嗅到一股淡淡干净的香味,仿佛是从这个叫苏采的小子身上传出来的,不禁愣了一愣,又仔细瞧了瞧她,不觉莞尔。苏采薇见字据立好,便头也没抬,把画上的定风波叽里咕噜背了一遍,然后抬手指了指柜台后面,高架子顶端的一块砚台道:&ldo;旁的我不要,我就要它。快给我拿下来,我们这就家去了。&rdo;掌柜的脸都青了,杜少卿不禁笑出声来,暗道,倒真是个识货的,澄泥为砚,泽若美玉、击若钟磬、易发墨、不伤笔、冬不冻、夏不枯……这店里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恐也及不上这方澄泥砚,虽不是上品,也属罕见了。掌柜的脸色青白了一阵,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ldo;小公子您可饶了在下吧,那是在下店里的镇店之宝,若公子拿了去,在下,在下……呜……&rdo;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苏采薇不禁傻眼,哪想到这么大年纪之人,会这样输不起,苏善长却知,定然那是人家的命根子,虽他不仁在前,可采薇若真拿了去,却也有失厚道。苏善长急忙扶起那掌柜的道:&ldo;不过小孩子家的玩笑罢了,掌柜的莫当真,莫当真,只记得以后来者是客,莫要再如此轻慢便是了。&rdo;说完,弯腰抱起采薇,对杜少卿师徒略略点头,转身出了店去。陈先生叹道:&ldo;倒真是个良善之人!&rdo;对掌柜的道:&ldo;纵然人家心善,饶过你这一遭,你更当知情才是,依我说,让你的伙计赶过去,送人家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却也应该。&rdo;经此一番事,掌柜的也收了那势力之心,忙寻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让伙计追了出去。杜少卿坐上马车还道:&ldo;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聪明的,真不知是谁家的小子?&rdo;&ldo;小子?&rdo;陈先生不禁哧一声笑了出来:&ldo;什么小子?恐是哪家的淘气丫头吧!&rdo;杜少卿不禁怔愣:&ldo;先生说那是个女孩儿?&rdo;陈先生点点头:&ldo;我还说谁家小子生的这样齐整,想来是她爹怕带出来不方便,才扮成个小子样儿的。&rdo;&ldo;女孩儿,竟是个女孩儿……&rdo;杜少卿喃喃的嘀咕着,哪有这样机灵可爱的女孩儿,家里那些小丫头跟她比起来,都成了傻子。再说小财迷苏采薇,被她爹径自抱了出来,心里想发财的梦落了空,自然不乐意,小嘴始终就撅着,苏善长给她买了陶娃娃,她也不乐。苏善长没辙,只得苦口婆心的道:&ldo;那掌柜的虽有错,可咱们也不能得了理就非要怎样才成,瞧他那样儿,那砚台定是他命根子一样的物件,我们怎好真取走,回头若是他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怎生是好,爹再去别处给你买一套笔墨纸砚也就是了。&rdo;苏采薇其实也不知道那个究竟多贵,之所以选那方砚,是因为曾在博物馆里瞧见过差不离的,琢磨能进博物馆的东西自然不差,哪想到最后不仅砚台没拿到,连原来要买的也没买,竟是白费了一番唇舌,虽也知道她爹说的对,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掌柜的都跪下了,她再要人家的命根子,是不大合适,遂点点头,对他爹露出个笑容来。苏善长想起刚才这丫头鬼机灵的样儿,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颊道:&ldo;真不知你小小个丫头,哪来这么多鬼章程……&rdo;爷俩儿正在这儿边走便说话,忽听后面有呼喊之声,听着倒像刚才店铺外的哪个伙计,苏善长站住脚回头,只见那个伙计捧着个盒子,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到了跟前,把手里的盒子往苏善长手里一放道:&ldo;这是我们掌柜的给小公子的,谢谢小公子高抬贵手。&rdo;说着,深深一鞠躬,扭头跑了。苏善长打开盒子,采薇扒过去一看,却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不是空手而回,采薇心里才真不别扭了。爷俩儿直逛到过了晌午,寻了一处干净的食摊,吃了碗面,便雇了一辆驴车,把置办来的东西都放在车上,这才往家返,到了家时,恰好日头刚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