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终于听到一句公道话,而且还是从权相爱子秦爱岚口中说出,他怎能不激动?
温子仁感慨道:“我们温家世代为商,便是因为受够了贵亲戚的鄙夷,父母才费尽心思替温某捐了官。若是他们也有秦公子这样的胸怀和高见,在下也不必强留在这御史台混日子。”
秦爱岚倒没什么兴趣听他这委屈巴巴的心声,便随口安慰了一句:“子仁兄也不必如此消极,你若也喜欢经商,我们不妨合伙在京中做点生意。”
温子仁闻言震惊不已——秦爱岚要与他一起经商?
但随即一寻思,又觉得此事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便道:“秦公子莫要开玩笑了,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如何还能在外经商?而且现今的商税极高,若没有好的货道,只怕连商税都交不起;再加之还要与官场打好关系,户部底下那些人又黑,打点官场的钱也得准备不少。”
秦爱岚知晓崇国政治黑暗,没想这古人经商也还有如此多的门路。果然要在这里白手起家,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艰难。
“此事我也只是说在这里。经子仁兄这么说,我也明白了一些。想来若真要做,也得从长计议。”
温子仁见他一脸淡定,既没有失落,也没有激愤,不免有些好奇,于是问道:“秦公子为何有此想法?可是因为手头紧?”
“倒也不全是。我也和子仁兄一样,不太喜欢这官场生活。众人都以为我爹把持朝纲,独揽大权;其实他也有许多身不由己,只是众人不理解罢了。我见他如此操劳还被人误解,便知道这官场就是个是非之地,所以才另寻一条生路。就算今后无法效力朝廷了,也总得有有点事做。”秦爱岚说着,不免怅然叹了口气。
温子仁见他忧心忡忡,一副认真的样子,心下却越发糊涂了。莫非秦惜松是个好官?他做的坏事另有原委?
如果他十恶不赦,那又怎会教出这么明理、大度、有远见的儿子?但若他是清官好官,为何他手下的人个个都是狼豺虎豹?
“秦公子可有想过,抛开其他不说,秦相身份如此尊贵,怎会让你跟三教九流的商贾打交道?”温子仁道。
秦爱岚闻言幽幽地抬眸看向温子仁,“所以,若真要做,我们只能换个身份。不止如此,我们还得让人心知肚明幕后便是我们。”
温子仁一愣,对上秦爱岚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心下不由得感到一丝寒意。
温子仁忙别开眼,不解问道:“秦公子此言何意?”
秦爱岚轻轻一笑:“换个身份,我们便不违反在朝官员不得经商的律法;而户部那么狠,若不让他们知道背后之人是谁,我们赚的钱岂不是拿去填他们的肚子了?”
温子仁这才恍悟,不得不佩服秦爱岚的高明。
不过,秦爱岚今日似乎还不想细说此事,或许他还未定下心来。两人便聊了些其他话,直到申时散值方才离去。
回到昭阳宫,楚玉正负手背对着他站在院中一树繁花下。
夕阳的余晖暖暖地倾洒在他周围,好似给他镀了一层溶溶的暖光,让人见之不禁莞尔。
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那瘦高欣长的背影,看上去竟比他们第一次初见时又高了几分。
一阵清风拂过,一树细白的碎花如雪花般飞落;他身上的银色长袍亦随风翻飞,颇有几分超凡出尘。
这样的一幕,祥和而美好。
秦爱岚忽觉一天的疲态皆消散而去。
他不禁微微勾起唇角,信步走过去,拂去楚玉发间零落的飞花。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感觉到头上轻微的异动,楚玉回过神,一转身便对上秦爱岚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心下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