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爱岚倒是毫不谦虚,直道:“如此甚好,接下来便只需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了。不知户帖之事,子仁兄可有眉目?”
“秦公子只怕还需等上几日,此事在下已着人去寻问了。不过户部底下那些人仗着手上的权力,个个都心黑手辣,有时候知道你急着用,反要使着法子为难。”温子仁恨恨道。
温家世代经商,与户部之间的关系也甚是微妙。他们每年都要向户部缴纳不少商税,但温家能在这种萧条的环境下依然生意红火屹立不倒,除了他们是百年老店外,还有个见不得人的原因——温家每年暗地里贿赂户部的银子也不少。
他们通过这种渠道来避了一些重税,并未按数缴纳,所以才得以持续下来。
所以,其实温家跟户部底层有些官员还挺熟,但这些隐晦之处,他现在还不敢告知秦爱岚。
毕竟这关系着温家那么大一个家族的命运。
秦爱岚倒没想那么多,只颔首道:“无妨,此事不急,等你有消息后告知我就可以。”
温子仁忙应了是,继而他又对秦爱岚说道:“秦大人,温某有一个顾忌,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爱岚看他有些扭捏,便道:“我当子仁兄是兄弟,子仁兄有话直说吧。”
“我家夫人……”温子仁顿了一下,似有几分羞愧,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道,“我家夫人,秦公子也是见过一面的。温某的钱都是她在管,她要是知道在下不务正业,只怕要闹得鸡犬不宁……”
本来他家那位没有管他管得那么紧,钱也由着他花,但自从上次那女子知道温子仁送了八千银子去相府赴宴后,便跟温子仁大闹了一场。
后来,温子仁的财路就断了……
秦爱岚听他说及他那位夫人,倒是想起那日他被那名艳丽女子拧着耳朵离去的场景。
这个温子仁,看样子是个十足的妻管严。
秦爱岚倒也领会了,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调侃说道:“子仁兄好福气,能有如此霸气的妻子掌财,也不用怕会败家!此事你不必着急挂怀,银子便由我来出,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就由你来照看。我们一样五五分账,正好我身上有两张百两银票,你可去银庄兑换出来留作打点用。如若还缺,我改日再给你带些过来。”
温子仁一时不知当说什么才好,他还以为秦爱岚会猜忌他别有用心。没想他竟如此耿直,不但没有起疑,反倒给了自己两张银票。
两百两银子,在普通人看来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了。
温子仁忙应道:“多谢秦公子,光是买个户帖,这些钱应是够了!所用之处,温某定好好记上,到时给你过目。”
秦爱岚微微点头,虽然温子仁此人目前看来还可信,但记下账也并无坏处,正好他也可以看看钱主要花在什么地方。
就这般过了十多天,秦爱岚发现楚玉这些时日似在有意避开自己,每次他去落凰阁找楚玉,不是遇上楚玉不在,就是已经睡下。
秦爱岚细细想了想,这些时日他并没有招惹这个敏感的小皇帝,他们最后一次独自相处,还是在千秋殿的后殿。
那时楚玉翻了他的衣服和鞋子,秦爱岚随口调侃了他几句,也没什么好特别的。莫非,楚玉就因这事生气了?
秦爱岚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可能,或许这小皇帝最近又误会什么了,看来是该找个时间问问他。
下朝后秦爱岚正想去拦截楚玉,没想走到半路却听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秦大人留步!”
秦爱岚顿下脚步转过身,只见冯建根一脸春风地朝自己小跑过来。
因秦爱岚急着去追楚玉,所以走得比较快,冯建根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冯建根的好心情:“贤侄,世伯这次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秦爱岚看他满脸堆笑,想来是冯安达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便道:“恭喜世伯!不知四弟何时去户部报道?”
冯建根笑道:“这一切都是贤侄你的功劳!吏部的文书前几日就到了,奈何老夫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报喜。下个月安达便要去户部,不知贤侄十九可有空,老夫已宴请了一些亲朋到府上小叙。”
秦爱岚略微沉吟了一下,冯建根已送了四五万银子给自己,想必此番应是纯粹请客,不知尉迟家和杨家是否在受邀之列。
于是,秦爱岚就回道:“这可不巧了,皇上正好让我这个休沐日在宫中陪他。虽有遗憾,不过也无妨,我们今后相聚的日子还多着,世伯便和诸位亲友好好喝酒,以后我们定然还有机会相聚。”
冯建根听罢,只好惋惜地叹了口气:“话虽这么说,但没有贤侄,这酒宴总归是有不少缺憾。”
“世伯若真要如此想,那等哪日我们闲了,再一起喝酒,不也一样?”秦爱岚笑道。
冯建根这才道:“好罢,那世伯只好等下次再宴请贤侄了。不知贤侄这是要去哪里?”
秦爱岚这条路显然不是去御史台的,他也不想跟冯建根再闲扯,便说:“皇上让我下朝后去麟德殿见他,世伯可还有别的事?”
冯建根听他这么说,心想他竟能把软硬不吃的楚玉也哄住,确实非同一般,便笑道:“世伯没有什么事了,既是皇上相邀,便不耽搁贤侄的时间了。请!”
秦爱岚随口应了声客套话后便朝麟德殿走去。
四十七章
麟德殿与千秋殿相邻,是大崇皇帝打理日常政务之地。
守在殿门口的房奉贤见了秦爱岚,忙笑着欠身相迎:“秦大人,皇上正在处理政事,小的这就去给你通报一声。”
秦爱岚有些奇怪,他在楚玉面前向来直来直往,平时房奉贤也直接请他入殿,并未有今日这种说辞。房奉贤会这般说,定是得了楚玉的旨意。
“房公公,皇上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秦爱岚问道。
房奉贤有些为难,继而又叹了口气:“小的也不清楚。前些时日皇上突然给小的说今后若是秦大人您来找,也该通报一声方可进入。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秦大人莫要见怪。”
秦爱岚心下更加迟疑,便道:“那就劳烦房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我有事要见皇上。”
房奉贤感激地看了秦爱岚一眼,依照秦爱岚的身份,如果不肯让步,这下闹起来他这个中间人就不好处了。幸而秦爱岚这人明事理,虽然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大部分时间还算好说话。
房奉贤又对他欠了欠身:“多谢秦大人体谅,小的这就进去给皇上说。”
言毕,房奉贤便转身进了麟德殿。
楚玉听到殿外有动静,心知多半是秦爱岚来找他。因为朝中人若有事,大多在早朝上便会上奏;至于其他事,朝臣找的也是秦惜松,而不是他。
楚玉端坐在龙椅上,随手翻阅着诸位臣子上奏的奏章,多是歌功颂德、粉饰天下太平之类的,看得他早已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