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香轻叹一声气,道:“不知祁王殿下现在如何?”
肖洪峰微微一顿,她此来不直接说季新建的事,倒是先问祁王,让肖洪峰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了。以前他在朝中保持中立,而今朝中变故丛生,他和祁王的关系也日渐浮出水面。
肖洪峰敛起笑容,正色道:“陷害皇子之事是皇上最不可容忍的,此次皇上只是让祁王禁足府中,已是对祁王最大恩惠,也是看在淑妃娘娘的面上,才有这般宽容。皇上下旨让祁王禁足半年,而今祁王殿下在府中天天抄经书。唉,他心头定然伤得不轻。”
“真是可惜了!其实染香认为此事跟祁王并无太大关系,他不过是帮人做了替死鬼而已。自上次白大人流放之后,祁王在朝中的势头便无人可挡,若不是此次意外,想来也不会有人赶超他。而今晋王在皇上面前深得宠信,倒是跟昔日的祁王不相上下了。”
肖洪峰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里闪过一丝不屑,“祁王好歹有十万禁军在手,他晋王又有什么,不过捡了个狗屎运罢了!”
“晋王确实不算什么,不过皇后娘娘却不是好对付的,她娘家虽然落寞,又不受皇上恩宠,她却依然能稳坐六宫之首,想来也是很有手段。想想此次祁王无端被牵连,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皇后和晋王了!”苏染香道。
肖洪峰不语,他只定定地打量着眼前脸带微笑的少女,她明明长着一张清丽而无邪的脸,尤其是那双清澈的明眸,看上去是如此天真灿漫,一点都不像能装心计的人!
然而,他还是看走眼了,他小瞧了眼前的少女,她的心思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甚至有些像在后宫和皇权斗争中浸染多年的人!
真是很难想象,她上半年还苦苦追在晋王身后,像个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而今却在自己面前和他斗心斗智!
她说这些话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想挑起祁王和皇后之间的矛盾!
当然,她也很聪明,祁王和晋王最终只能留其一,而且祁王决不能让晋王独大!
她便是抓住这点,所以才在自己面前有恃无恐。
“染香想说什么便直说吧!”肖洪峰道,语气中已无先前的和蔼。
“肖伯伯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那季新建的案子重新审查一遍,说不定肖伯伯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染香也听季小姐说,你和季大人还是同窗,你这番出力相救,想必他定会对你感恩戴德,也会对祁王忠心不二,说不定今后还会大有用处。”苏染香浅笑着道。
她说得随性,肖洪峰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只听苏染香又道:“祁王和晋王对立是迟早的事,他们这次暗地里做些陷阱让祁王跳;祁王又何必还要跟他们保持面子上的风度?大家早都心知肚明了,也没必要留着这张皮了,直接让皇后和晋王知道,大家谁也不要好过!这样,也总比巴巴地看着晋王独自威风好吧?”
肖洪峰默然片刻,随即朗声笑起来,“染香啊染香,你这玲珑心思是从哪里学来的?肖伯伯可都要被你折服了!”
苏染香谦虚一笑,“哪里?跟肖伯伯比起来,还差得远呢!我这点小心思,只怕早就被肖伯伯看透了!”
肖洪峰笑道:“罢了,你先去找新柔吧,此事我尚需跟祁王通通气。”
“那便祝肖伯伯早日成功!”苏染香调皮地挤了个笑脸,随即便跟肖洪峰告辞,转而去找肖新柔逛街。
季新建的案子也并不难查,御史台和刑部有的是办法。
没过多久,事情始末便浮出水面,大内总管之一的钱公公和刘美人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是关键人物,但这两人死活不肯说出背后主谋,最终两人不堪重刑咬舌而死。
季新建无罪释放,但其在狱中受了不少苦,出来时已是病魔缠身;皇上为了补偿他,让他养好身体之后去礼部就职。
季新建既已被释放,季孟雨也搬出了晋王府。
她入住晋王府时对慕容瑾还抱着几分幻想,此番离开时,慕容瑾连句挽回的话都没有,她早已心如死灰;好在她爹回来了,也算是唯一的安慰。
御史台使得这一桩冤案得以昭雪,圣上大喜,问主审此案的肖大人想要什么赏赐。
肖洪峰则跪地答,季孟雨为父奔波孝感动天,天下间最难得的是父慈子孝;祁王虽有不尽人意之处,但对皇上永怀孝顺之心,恳请皇上宽恕祁王。
慕容平的怒火早就消了大半,只待有人给自己台阶下,方好松口。这次肖建新在自己面前提及,又细想平日慕容清对自己诸般敬重,而祁王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中便软了许多。
慕容平也没有责备肖洪峰的冒失之处,只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慕容平心底难平,便让人备上龙辇,打道去祁王府。
祁王府上下见了龙颜,纷纷下跪,有眼尖的家丁要跑去通报祁王,却被慕容平制止了,他今日心血突来,想要看看祁王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行至书房,便见慕容清正认真地抄写经书。
慕容平轻手轻脚走过去,看他正在抄写的便是为父母祈祷的《地藏菩萨经》。数日不见,慕容清消瘦了不少,但却没有显得颓废,倒是有些一股少有的平和。
慕容清的容貌有些神似淑妃,在众位皇子中也是长得最为好看,只是平日被慕容平骄纵着,显得有些邪魅跋扈。
如今见他收敛了平日的锐气,倒是显得十分温顺柔和,惹人爱怜。
慕容平心底起了一些波澜,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他抄写。他写得很认真,也很入神,待他发现皇上站在他屋内时,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慕容清忙搁下笔,走到慕容平面前掀起衣摆跪下,“儿臣不知父皇驾临,有失远迎,恳请父皇恕罪!”
慕容平环视一圈,见他书房有许多笔墨,便道:“是朕没让他们告知的,你何罪之有?朕今日闲来无事,便来你府上看看。朕听肖洪峰讲,你近日吃住都在这书房中?”
慕容清忙恭顺地低头应道:“以前儿臣到处瞎忙,忘了父皇和母妃小时候给自己的那些教诲,最近闲下心来,倒是在这里寻得一片宁静,也认识到自己以前的诸多不足和幼稚。”
慕容平见他语气轻松平和,挑眉道:“你不怪父皇将你禁足在此?”
“儿臣相信父皇一切决断都有自己的理由,儿臣的命都是父皇给的,就算父皇要儿臣的命,儿臣也不会心存不满。”慕容清道。
“起来吧!父皇怎会要了你的命!你和你众位兄弟皆是朕的骨肉,谁有事,朕心中都不会好受!此次涉及的是苏青文的爱女,而今苏家手握大权,北方又常年不太平;朕若不做做面子,少不得让他们心存芥蒂,所以只好委屈你一段时日。”慕容平叹了口气。
慕容清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儿臣都明白!”
“你明白便好,属于你的,父皇不会给你夺去。马上便是年关了,你便安心在府上待段时日,等过了腊月,朕再寻机赦你之罪。”慕容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