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章邯精瘦不同,与王离的虽年少但强壮更不同,韩信很瘦,竹竿似的瘦,郎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像是薄甲包裹着几根竹竿,有种风刮过来便能将他吹跑的错觉。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着弱不经风的少年,他的眼睛却很亮,又
亮又黑,哪怕在没精打采的状态下也如黑珍珠一般熠熠生辉,叫人忍不住去瞧他眼睛。
——确认过眼神,这位定是奇怪女人极为重视的少年了。
王离嗤笑,“擎天之将?”
“他?”
不是他瞧不起韩信,韩信的文书刚送到咸阳时,他心里好奇,跟着瞄了几眼,那是一个连一日之餐都没有的普通黔首,天天蹭吃蹭喝,在当地的名声极为不好,他被召到咸阳时,还有不少人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被他蹭饭。
——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普通黔首,拿什么去学习兵法?
排兵布阵不是市井里的大白菜,不是你看一眼便能拿走的东西,它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与赫赫战功者的倾囊相授,否则你终其一生也只是一个碌碌无为之将。
韩信没有家底去学兵书,更没有名师大家来教授,甚至连为将者最基本的骑射他都是来了上林苑才开始接触,到现在也只能说天赋平平,他随手挑个亲卫,都能将韩信揍趴下。
这样一个人来赢他?
简直是在说笑话。
当然,能被天书再三交代的人,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韩信骑射不行,他的天赋或许是在排兵布阵上面,是那种坐镇中军便能决定千里之外的战局的人,或许如李斯所言,未来的他定然是大秦的最强之将。
可越是这样,他越要与韩信比试一番,身为关中儿郎,哪能不战自退?
哪怕知晓前面是一场必败之
战,他也会一骑当千冲入战场,将大秦旗帜与王字将旗牢牢插在战场,直至他最后一滴鲜血都流干。
阿父总说他天赋一般,可为名将,却不可为改写历史的绝世将才。
名将也好,绝世将才也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不在乎,他要的是大秦江山永固,王氏一族将门虎子,为了这些东西,他战死疆场又何妨?
王离对韩信勾勾手,“擎天之将,敢与我比试一场吗?”
“比吧。”
与王离趾高气扬的嚣张相比,韩信兴致缺缺,甚至还想打哈欠,“少将军想怎么比?”
“怎么,李廷尉没有告诉你?”
自己全力以赴,对手却一脸困倦,少将军的骄纵小脾气顷刻间上来了,“在外面磨蹭这么久,不是为了商量如何对付本将军?”
韩信看了眼王离,脸色有一瞬的古怪,“不是。”
——对付一个你,还需要跟李斯商量吗?
一时间,韩信分不清王离是高看李斯还是高估了自己。
“哼,这有什么好否认的?”
王离的脾气从来算不得好,属于一点就炸的那种性格,可一旦涉及骑射与排兵布阵,他暴跳如雷的情绪影响不了他的翻身上马乃至拈弓搭箭。
王离走下高台,卫士们已选好战马,他对自己的骑术有十足的自信,连挑选战马这种事情都不屑于做,随手指了卫士牵着的战马,卫士牵过来,他飞身一跃,跳上马背。
“彩!”
漂亮的上马动作引得关
中儿郎齐齐喝彩。
“好厉害!”
鹤华星星眼。
嬴政瞧了眼热切看向王离的鹤华,“虽厉害,但你不可学。”
“为什么?”
鹤华不理解。
蒙毅轻笑,“公主身娇肉贵,王离皮糙肉厚,王离经得起这样的冲击,但公主的身体受不住。”
“哦,这样啊。”
鹤华叹了口气,眼巴巴瞧着校场上英姿勃发的王离,“可是我也想跟王离一样驰骋校场的。”
“这个不难。”
蒙毅道,“专门为公主培养的马驹们已经训练完毕,等王离与韩信比试完,公主便可试一试小马驹。”
鹤华这下开心了,“太好了,我也可以骑马了!”
说好阿父今日陪她玩教她骑马的,如今天已过半,她却连马还没摸到,这不公平。
——都怪李斯,如果不是李斯,阿父就能陪她玩了。
鹤华瞪了一眼李斯。
恩,瞪一眼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