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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才衡文那样一问，我顿时觉得我无限龌龊，饱死鬼是做不了了，我只是个做饿死鬼的命。明天让小厮把空着的那间厢房收拾出来罢。我再闭着眼再打了个呵欠，听见细碎的踩着屋瓦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看见小衡文站在瓦上，低头看我，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内袍，&ldo;你没有屋子睡，我可以和你挤一挤。你刚才立刻就走，也不等我说。在这里睡着不舒服罢。&rdo;我一骨碌爬将起来，拿外袍将他一裹：&ldo;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睡罢。外面风凉。&rdo;如果此时，下房中走出一个丫鬟或小厮，看见宋老爷我和小少爷站在屋脊上，一准吓个跟头。衡文扯住我的袖子，&ldo;嗯，我的床带你睡，走罢。&rdo;本仙君随着衡文回了厢房，衡文钻进被子，本仙君腆着老脸，翻身上床。衡文还将被子向我这里让了让，&ldo;你盖的比我多，让给你些。&rdo;我将被子又让回去，替他掖紧了，&ldo;我这边够盖的，你睡罢。&rdo;衡文一本正经地对我道：&ldo;你不用和我客气。等再过些年，我长大后，加冠封职，在天庭和宋珧你同为仙僚。互相照应是应该的。&rdo;我道：&ldo;是是，说的及是。&rdo;衡文的头在枕头上向我这里凑了凑，&ldo;但是，帝父告诉我，我他日要做衡文清君，所以我便叫衡文。为什么你是广虚元君，却叫宋珧。&rdo;我道：&ldo;因为我本是个凡人，无意中飞升做了神仙。我在凡间的名字叫做宋珧。&rdo;衡文道：&ldo;宋珧比广虚元君好听。&rdo;我本想说其实我一向也觉得是。但想了想，作罢了。已经要上诛仙台了，在这要命的当口再诽谤玉帝恩赐的封号，万一被他老人家听见，火上浇油，一怒之下，说不定连一缕投胎用的小魂魄也不让我剩下。衡文轻声道：&ldo;我若也有个与封号不同的名字就好了。&rdo;许多年前，在天庭上，衡文也曾对我说过这句话。那时候我刚认识他不久，老君炼了一炉好丹，请开炉客，赏脸捎带上了我这个才入天庭的小神仙。我和众仙都还不甚熟悉，但那一顿酒喝得极痛快。我与众仙都吃得半醉。出了兜率宫，东倒西歪地各自寻地方躺躺解酒。衡文枕着青石半躺在天河边。天河的水波和着云雾，浩浩而流，似无尽头。衡文忽然向我道：&ldo;我倒也想取个凡间人用的名字，却不知可有什么讲究么？&rdo;我滔滔不绝道讲究大了，生而定名，及冠后还要表字，因典择名，由名思典而定字。规矩甚多。末了讪笑道，当然，引经据典这类事情难不倒衡文清君。衡文笑道：&ldo;不用那繁琐的，和你似的，两个字的名字，上口好念就成。&rdo;其实我这个名字起的时候亦不容易，据说老头子当日召集了数十名门客，延请翰林院的几位大儒共商共议，议了数日后才定下。但我素来谦逊，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拿出来吹嘘。我只慢吞吞地道：&ldo;先有姓然后有名，我是跟着我老子姓宋，清君你……要姓什么？&rdo;衡文清君望着天河水沉默了片刻道：&ldo;咳，你便从人间的姓氏中随便帮我挑一个罢。&rdo;我略思索后道：&ldo;玉帝的凡姓好像姓李，老君的凡姓也姓李，看来李是个神仙姓，不然你也姓李罢。&rdo;衡文晃着扇子道：&ldo;都是一个就没意思了，不好不好。&rdo;我只好道：&ldo;那你想要个寻常点的姓，还是冷僻点的？&rdo;衡文道：&ldo;寻常点的就成。&rdo;我便道：&ldo;王、张、李、赵、吴，这几个都是凡间的大姓。李你不要，王张赵吴……&rdo;衡文忽然道：&ldo;你那日和我自报家门，说你的姓是齐楚燕赵韩魏宋中的宋，这几个国名中，似乎也有个赵。&rdo;衡文清君便啪嗒敲一下扇子，定下乾坤道：&ldo;那便姓赵罢。&rdo;我当时酒意正浓，被风一吹，澎湃上涌，脱口道：&ldo;赵衡，你看这个名字怎样。&rdo;衡文笑着点头：&ldo;好好，就是赵衡。&rdo;数千年前的事情似乎就在眼前，我在床上侧过身，低声问小衡文：&ldo;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rdo;衡文片刻间没有出声，像是想了一想，然后道：&ldo;和你的名字差不多，好念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