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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第1页)

张大夫走得欢喜,留下顾况肉疼。这些日子招待恒商,又跑来一位司徒大人,再加上程适的药钱,积年攒下的压箱银子眼看要见底,顾况想到自己当年从牙缝里刮下钱是多么的不容易,望着程适的房门忍不住就长叹:「其实吕将军这一回已经做人情罚得轻了,他旧伤还没好全,要再打上三十棍子,恐怕半个月都下不得地,须吃上一个月的药,万幸万幸!」恒商自程适被抬进门,在顾况身边陪他进进出出,将顾况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此时只道:「你也折腾了这些时候,洗漱去睡吧。」恒商一向不大会说关切的体己话,心中的郁结也只能存着。看着顾况前前后后的为了个程适忙碌,一丝苦意泛在嘴里说不得,只泛泛道:「你与程适一向言语不合,这时候却如此照应他,其实从小一起到大的情谊,别人还是比不上。」这句话越发让顾况怜惜银子之痛痛到了十分,顾况觉得自己如此待程适实在义薄云天感天动地,对自己胸襟十分钦佩,嘴上轻描淡写一笑道:「情谊?只是看从小一起长大与两位师傅的面子上照应他,况且这时候我不管他谁管他?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恒商愣了愣,片刻后道:「我先回房了,你早些歇着。」顾况道:「好,」看恒商转身又添了一句,「晚上关好门窗盖严被子,别受凉。」恒商向自己住的厢房走去,心头的苦涩却越来越重。在回廊上看见司徒暮归的房门半掩着,抬脚走了进去,在火盆旁坐下。司徒暮归笑道:「方才听说程适被少师打得不轻,又抬到衙门来了。顾知县前前后后忙得紧。少师也有趣,每次打完了,都往这里扔。」恒商坐着看通红的炭火,半晌才道:「只十来年,就像隔了去不了的万重山。那以前从未见过面的,却又如何?」司徒暮归没答话。恒商苦苦一笑,「他忙前忙后只想着给程适熬汤,其实我和他连晚饭尚未用过,他全忘了。」程适当天晚上还是没喝上顾况备下的牛肉汤。顾况在他房里候到半夜,也没等到他睁眼,实在不耐烦,打着哈欠回房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再过来,程适已经醒了,但背上鞭伤疼痛,只能趴着骂娘解闷。顾况没能奚落他几句,吕先的军营就派人传话,有事请顾知县到大营商议。商议的不是大事,吕先请了知府大人和顾况,只道还要在蓼山脚下暂驻几日,等到江湖人物们都确实散尽,蓼山县确实太平无事方才能回京城覆命。顾况自然乐意,知府大人更巴不得,都说赞同后又商议了些鸡毛蒜皮事,吕先留了一饭,下午赶回蓼山县。临行前吕先说另有他事拜托,将顾况单独请进大帐,方才道:「有劳顾知县替本将转禀十五殿下,明日与司徒大人一同来大营,漕帮窦家临行前需得再拜会一趟。」顾况明,应过,赶回县衙。恒商今日没同他去吕先大营,在房里和司徒暮归下棋,顾况找他转了话,恒商沉吟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顾况见他神色与平常不同有些奇怪,忽然想到,是了,到底他也曾和窦家的小姐订过亲,还要为了给窦家个面子上门一趟,难免不自在。于是很体贴地道:「这两天年都没好生过,今天晚上让厨房做得丰盛些,你还有司徒大人有什么想吃的菜,我吩咐厨房准备。」看了一眼掂着棋子望自己的司徒大人,又添了一句,「只是我这小县衙整治不出山珍海味,只好吃家常小菜。」恒商没说什么,却是司徒大人很和气地道:「正要吃家常小菜才算过年。我没什么忌口,顾知县随便准备吧。」顾况应了正要出门,恒商忽然道:「你只忙着替我们整治晚上的饭,不去看看程适的伤势?」顾况张口道:「刚进衙门时才问过,说吃了饭又喝过药才睡了,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估计晚上醒不了,养到明天才有精神。」恒商哦了一声又不再说话,顾况也找不出什么来说,出门去了。这一下午加晚上,十分无趣。程适天黑后醒过一回,顾况正在和恒商、司徒暮归吃晚饭,等饭吃完,程适已经要了东西吃饱,又灌了药进肚,立刻又睡了。顾况亲自替他擦伤口换新伤药,他也没醒。第二天一大早,恒商和司徒暮归去吕先大营,预备同去窦家拜会。这天是年初三,顾况大清早便去到城里向一些百姓人家拜年,又有乡绅来衙门给知县大人拜年,来往应付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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