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要瞒不住了。”
“能瞒多久是多久。”
白术看着四处蹦跶的长留,脸色有些难看。
敖虞轻声叹息,语气有些无奈,“真就这么放弃了?这可是所有妖都想攀的高峰。”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白术看向远处的山坳,那里是一片树林,“我所向往的,从来不是鱼跃龙门、脱胎飞升,不过是护我想护之人,做我想做之事。”
“你的执念太深。”
“他是我活着的因与果,算不上是执念。”
看着白术的神色,敖虞知道他看的并不是长留,而是另一个人。
而那人,此刻正在昆仑山的山腹,冰潭圣地。
英招如两百多年前那般一袭紫衣长裙,只是周身遍布寒霜,看着像是睡着了,却不见胸腔起伏。
赫胥瞧着6吾那专注的神色,问道,“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6吾眼中只有冰棺里躺着的那人,头也不抬的回说,“世间能救她的,只有您了。”
赫胥看着脚下这方岩石,像极了鳌岛上灵池里的石台,那是他沉睡的地方。
而英招,他是沉睡还是销亡,不过是被6吾的执念拉扯着,勉强抗衡。
“你想多了,小爷救不了他。”赫胥蹲下身朝冰潭底看去,那里有一颗泛着红光的东西。
“因为他不是英招吗。”
6吾的语气不像是在问,反而是自嘲。
赫胥好奇的转过头看向6吾,“你终于看出来了?”
6吾轻笑出声,“早该看出来的,可惜他装的太像,藏的太深。”
他扶着冰棺慢慢坐下去,背靠着冰棺看向潭水,水面上蕴着寒气。
“从槐江山将他带回来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不对了,英招与我一样是人面兽,可在将死之时却仍保持着人形,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赫胥勾着唇角,脸上却没有笑意,“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屁的倔强。”6吾话说的糙,语气里却尽是无奈,“当真是将死之人,脑子也愚了。即便成了神,我们到死都还是兽,他这般耗尽法术维持着人身,叫我如何救他?不变回原身,我要怎么修复他的心脉?他这是在与我搏命呢。”
“知道救不回来,你还分给他神魂?”赫胥看似百无聊赖的将双足探进冰潭,实则悄悄将神力送至潭底的红光中。
6吾看着赫胥的小动作,只觉得好笑。
他知道,赫胥这是在帮他稳固圣石,但赫胥不声张,他便装作不知道。
6吾看向潭底那颗圣石,想起了那日的假心脏,忍不住叹息,“世人皆贪生,他却为我甘愿赴死,我不该救他吗?”
赫胥瞧着差不多了,便将冻红的赤脚收回,两脚对着搓了搓,“真是因为这个?难怪你救不活他,自欺欺人的何止他一个。”
看着6吾愣,赫胥撇了撇嘴,提醒道,“你与旁的天神不同,你统管众仙,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这世上除了小爷,便是你6吾,你想救一个继神,还是能做到的。可为何偏偏救不活他?什么时候你将这个问题想通了,他什么时候便能醒。”
近百年来,6吾一直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就像赫胥所说,这世上除了赫胥,已再无真神。而赫胥的真神之力却非通常的神力,说白了,他除了能放大世间善恶运势,便只有续命这特殊能力。
相较于赫胥,6吾倒更像是个真神。
可他仍旧唤不醒英招。
不对,不是英招,他叫什么?
6吾努力回想着过去那些日子,英招叫他什么来着?
他好像从来没关注过,那只鸟叫什么名字。
只记得那是鵸鵌,是英招养在身边的神鸟。
赫胥回到落脚的仙府时,察觉到三人都不在府中,却在远处的山坳那儿嗅到了狐狸的味道。
他转身往山坳走去,身形一步一移,像是游玩般走哪儿看哪儿。
这是他第一次上昆仑山,要不是顺着白术的气味,他还真能迷失在这处处法阵的仙境。
还没瞧见人影,赫胥便听见了长留的欢笑声。
顺着声音寻过去,他看见白术站在树下托着小长留,而长留正伸着小短手够着树枝。
赫胥走到白术身后停下脚,他问,“怎么跑这么远?”
白术闻声转过头,一眼便瞧见赫胥正抬眼望着自己。
他收回高举的胳膊,将长留抱回怀里,转身笑着向赫胥摊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