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白术死的那次,公孙长留便断了仙缘,穷尽一生也不过是入了仕途,为他的子孙铺了一条还算明朗的路。
他也将此生所学尽数教给了公孙元锦,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总要有自保的能力。
而直到他死,都没再见过白术一面。
敖虞说,他为了给白术报仇,虽算不得作孽,却也是借着窥视天机破了凡人的命数,犯了杀戒,天道总是要降罚的。
这罚,便是收了长留原本应有的寿命。
敖虞还是那副面貌,从来不曾老去,而长留,也将生命停留在了思念最甚的那年。
临别前,他问敖虞。
“阿翁,我可不可以不喝孟婆汤,我想陪在他的身边。”
敖虞苦笑着轻抚他的头,就像很多年前哄小长留入睡那般,轻声软语。
“会再见的,来世别太执着,多活几十年,你就能多陪他很久。”
莫沉焉三十丧夫,却没显得有多悲伤。
她和公孙长留不过是一夜夫妻,之后便是长达十年的从属关系。
虽然儿子也是两人一同抚养的,可这更像是合作,完全没有所谓的感情。
但莫沉焉从不曾有怨言,因为这是她当初争取的局面,只是这中间少了两个最重要的人,导致她和长留以为的幸,都变得不幸。
看着公孙元锦跪在坟前诉说近况,不远处的敖虞问莫沉焉。
“你后悔嫁给他吗。”
莫沉焉笑了笑,眼里满是怀念。
“为什么要后悔,他将所有家产都给了我,你看我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他在与不在,影响不了我。”
敖虞轻叹一声,又问,“我听说,你是因为大人才嫁的他。”
“是啊,原以为神会一直留在公孙府,他是我的救赎,我便只想留在他身边。谁曾想,我是留下了,他却走了。”
她怀念的何止是神,还有神在的时候,公孙府那祥和又快乐的岁月。
奈何,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不要苛责神,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平衡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得到救赎,可神永远无法救赎自己。”
莫沉焉垂下头弯起嘴角,笑得惨淡。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想他,说好了帮他束的,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公孙元锦步履沉稳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长留,他走上前对二人作揖道,“先生,娘亲,我们回去吧。”
此后的几十年,莫沉焉将留仙居一点点交到了公孙元锦手中,不仅要求他以霖笙君的身份经营好留仙居,还要将公孙一脉绵延下去,不得断了香火。
莫沉焉不爱公孙长留,她甚至也不爱元锦,但她记得长留想做什么,也记得元锦的喜好,所以她将余生都给了这两个男人。
她记得有人说过,那人是司运神,所以,只要行善积德,也许就能得偿所愿。
莫沉焉在弥留之际也问了敖虞一个问题。
她问,“人的一生是不是一定要有遗憾,遗憾多了,下辈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敖虞没有给她答案,因为他不是人,他也不知道,他也没经历过。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感同身受,就好像,他并不理解一个妖为什么执着于神,一个凡人又为什么非要偏爱妖,又或者,凡人对神的痴念怎能做到忘却自身所有。
他只是一个想要长生的妖,他的执着就是长生,他的痴念也是长生。
但他却不愿迷失自己,也不愿违背天理。
敖虞在凡间逗留了近百年,期间白术从未下过昆仑山,他甚至都没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6吾说,白术有些痴狂,非要下山去找穷奇寻仇,还要去鳌岛陪那人。
他便只能将其锁在昆仑山,等到事情了结再放他出来。
也是在这期间,或许是不堪白术的魔音之扰,或许是6吾想起了什么,鵸鵌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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