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道乱成什么样,即便赫胥不说,白术也能猜得到。
每日都能听到的哀嚎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是白术对凡尘没什么感情,谁当皇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可搅得民不聊生就是不对。
当他第一眼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叛军统领时,白术就知道,此人不仅心狠手辣,城府也是深得很。
光那人瞧着赫胥的眼神,就惹得白术一脸不悦。
虽然赫胥此时只是一只猫,他也容不得旁人这般审视。
白术语气不善的提醒道,“哪位需要看诊,早点诊完了我还要回去配药呢。”
其实他刚进帐篷,就知道对面那人大概什么病症了。
倒不是他自视过高,只是这病症医仙和他说过,和很久以前的某位贵人很像。
那人侧躺在胡床上,眼里的精明怎么也掩盖不住,却还是客气的问道,“先生所在的军医署已经被废了,还要给谁配药?”
这是旁敲侧击的打探消息呢?
白术冷哼一声回说,“抱歉,我做药习惯了,每日都要整些药方练练手,不然睡不着觉。”
赫胥觉得,这只狐狸忽悠人的本事渐长。
对面那人听得却是露出了然的笑,他赞道,“果然是药王的弟子,成了阶下囚还这般矜贵,看样子是有点本事了。”
白术看了眼对面那人,又瞧了瞧那位二公子,心道,这两人的心胸也是可以的,这般不敬还能泰然处之。
果然,反叛也是有本事的人才能干的事。
白术懒得周旋,他上前几步,直接坐在胡床旁的木凳上,伸手就去给那人把脉。
这脉一摸,白术就确认了刚才的判断。
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在那父子异样的眼光中作揖说道,“将军这是头部淤血积压导致的眼疾,若想痊愈,需要长久施针排血,期间不能动怒,不能情绪起伏过大。”
称其为将军,已经是白术能给的最大的敬意了,他认可这人的军事才能,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胡床上的那人眼里精光乍现,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的眼疾能治。
病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治好,听医嘱的也无伤大雅。
而那位公子听了倒是没表态,只恭敬的说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白术瞧着这对父子,不禁觉得可笑。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想治好他爹,把自己叫来,或许只是想确认一下他老子的病情。
白术和黑猫被安排进了独立的营帐,只是布防稍微严了些。
他想起临走前那个姓安的胡人说,“本王的病就仰仗先生了,只是近期事态特殊,还希望先生听从安排,切莫做那有伤感情的事。只要先生将本王的眼疾治好,安某人定当重酬。”
白术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于是问黑猫,“他什么意思,要招揽我啊?先给我个警告,再给颗甜枣,以为我好忽悠呢?”
黑猫轻笑一声调侃道,“证明你有用啊,你要是一点用处没有,估计这会儿就给你砍了。”
白术轻哼一声,不屑道,“得了吧,我最多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病患,其他的想都别想。”
黑猫跃到营帐门口,回头对白术说,“你先给他治着,别的事,稍后再说,小爷去外面再探探情况。”
话音刚落,不等白术反应,黑猫已经钻出了营帐,消失在了白术眼前。
白术将劝阻的话咽回肚子里,转身躺到了床上。
可刚一躺下,帐帘就被拉开了。
进来的是那个安二公子。
安二公子瞧见白术惬意地躺着,与他先前说的勤勉判若两人,挑眉好奇道,“先生不是说要配药方,怎的歇下了?”
白术冷眼瞧过去,平静地回道,“不过是不想同你们周旋,二公子竟还当真了,是我的不对。”
那二公子没想到白术在他面前连装都懒得装,刚要怒,又想到什么,压下脾气干笑道,“先生说笑了,所以,我父亲的病,您是能治还是……”
不等他继续说,白术反问道,“二公子觉得我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他不问希望如何,而是问觉得如何,也是给对方一个暗示,别以为他白术是个好利用的。
安二公子定定地看了白术一眼,了然地笑了,他沉声道,“那先生就好好替家父诊治吧,只是近日战事吃紧,还希望先生给家父留些时间处理国事。”
白术依旧躺着,眼角瞟向这位孝子,冷哼一声问,“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先生想要什么?”
看着那人眼里的算计,白术想起采衣当年老鼠的那个比方,安到这对父子身上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白术坐起身正视对方,面露忧色道,“我能想要什么,我是个大夫,不过是希望百姓无灾无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