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疯了,只是想明白了。活那么久有什么用?小的时候想变强,于是跟着他到处修行,然而没修行多久他便为人换了命,自己就这么睡了百年。等到他终于醒了,也没陪我几年,又为你续了命,又睡了几百年。这么来来回回的,他也没陪我多久,我却要几百年如一日地等着他,侯着他。我倦了,不想等了,这次换他等我好了。”
看着他一脸的餍足,敖虞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不敢苟同道,“你确定他不会气得想扒了你的皮?”
“他不会,他可爱惜皮毛了,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我的。”
白术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畏惧。
“你去给我上茶吧,这也算是我第一次作为客人与你交易,兴许也是最后一次。喝完这盏茶,我就要回去他身边了,他每次醒来总是要寻我的。”
敖虞起身走向洞府的边缘,瞬间隐没了身形,声音却依旧在耳畔响起。
“相信我,他真的会想剥了你狐狸皮的。”
“那你就说他睡了很久,我是自然死亡的好了。”白术不以为意道,“左右他也瞧不出我是被你抽了寿元而死的,在他眼里就是自然老死了。”
敖虞的身形再次出现在洞里时,手上端着一盏墨色茶水,水温寒凉泛着死气。
茶盏置于石台时,敖虞犹豫着没有松手,他说,“你想清楚,饮下这盏茶,就没有退路了。”
白术从他手中拿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便笑说,“你知道的,这一刻我盼了许久。”
片刻功夫,白术周身卸下一层又一层金光,金光化作一阵阵白烟,袅袅烟气串入敖虞掌心。
看着白术释然的表情,敖虞心中郁结,堵得他有些憋闷。
他问白术,“他若是现端倪,要我实话实说吗?”
“你只需让他知道我想他活下去即可,剩下的,交给老天吧。”
白术起身朝洞口走去,忽而又回过头补上一句。
“你信不信,他会原谅我的。”
随着白色身影消失在洞口,奈何凥瞬间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敖虞无力地垂下手,这是他送走的第二位友人,也是付出最多的一位客人。
他立于石桥上,看着桥下河水中自己的倒影,被一只小乌龟划出一道道波纹,漾开好远。
小乌龟将脑袋伸出水面,仰头看着桥上的人,不解地问道,“先生,刚刚那只大妖是什么来头啊,他剥离下来的为何会是金光?妖怪不应该都是妖气吗?”
敖虞眼神有些恍惚,好似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说,“那是被神养大的妖,从小参神拜佛,主善缘,走的是救世之道。”
“妖也能救世?”小乌龟不可置信地问道。
“为何不能?神要他行善积德,他便放下仇怨,一心只为他的神除魔正道。”
那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却比他还显得老态。
敖虞收回思绪,指了指远处水面上含苞待放的荷花对小乌龟说道,“赶紧去盯着那朵花,再死了老夫炖了你。”
小乌龟脖子一缩,使劲扒着小短腿往远处游去,边游边嘟囔,“奈何桥下种荷花,亏你想得出来,想拿我炖汤喝直说不成吗,非要折磨龟?”
敖虞也不去管它的自说自话,下了桥往滩涂边的木屋走去。
金陵城,公孙宅。
僻静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人。
主屋的小榻上蜷着一黑一白两只兽。
黑兽长长的尾巴蜷至脑袋旁,一动不动地窝着。
而白兽却没有尾巴,他安静地依偎在黑兽身旁,脑袋时不时蹭一下黑兽的尾巴,像是眷恋,又像留恋。
屋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要极力掩藏什么。
细细听去,却还是能听到一句,“恭迎吾神归位”。
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被吹向了何处。
只是待风声过去,院子重新恢复平静,时间就好像静止一般,定格在那一声似有似无的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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