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坤先生用余光扫了白雨一眼,抬了抬下颌,语气凉凉地说道,“他去工地和熟人打招呼了。”
又是一个很有深意的词,“熟人”。
白雨在心里暗忖,工地不是没人吗,怎么会有他的熟人?
他明明给所有工人都下了指令,复工前谁都不能回工地。
所以,刘子附去和谁打招呼了?
看出白雨的质疑,易坤先生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不该问的别问,你不听劝,我们也拦过了,你要是仍旧固执己见,那也没办法,结果你自己承担就行。”
白雨很不喜欢听人说话说一半,要不是他理亏,肯定是要反驳两句的。
气氛正尴尬时,白雨隐隐看见雨幕中走来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正要问那是不是刘子附,却见身旁的人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白雨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只是一直落在易坤先生的身后,等他走到斑马线的时候,对面的红灯亮了起来。
他隔着马路看着易坤先生将伞匀给刘子附,突然现了不对劲。
刘子附手里没伞,可他的头和衣服竟然都没淋湿。
正巧此刻,刘子附将视线转了过来。
看着一脸笑意的刘子附,再看向高他半个头却脸色冷沉的易坤先生,白雨觉得,他的常规认知已经完全破碎了。
他记得易坤先生的那句“不该问的别问”,于是在回市区的路上,白雨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他是搭着师徒俩的顺风车回来的,一路上易坤先生只开车不说话,刘子附则在副驾玩,也不好意思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平静。
白雨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被数落的,将人请来帮忙的是他,结果不听劝的也是他。
三人没回各自的办公室,而是从地下车库直接去了一楼大厅。
这栋楼的大厅有一个开放式咖啡厅,三分之一的区域都摆放着桌椅,无论是否消费都可以占座。
白雨跟着二人来咖啡厅,也是抱着歉意去的,成年人,有错就认,至少不会影响下次合作。
可直到刘子附点完单回来,易坤先生都没说半个字,只是那脸色恢复到了平日的柔和,看起来好似什么都没生过。
刘子附惬意地坐在藤椅上,手机被随意地丢在桌上,他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叹息道,“就知道这雨不会小,幸好预估了三天,不然还得出岔子。”
白雨不明就里地看向易坤先生,想听听他会怎么说,却见对面的人侧脸盯着刘子附笑着问,“怎么,忙完又要休息了?”
刘子附皱眉想了想,将视线转向白雨问道,“你手里暂时就这一个项目在做吧?”
白雨愣愣地点头说是,眼角余光却瞥见易坤先生不善的眼神一闪即逝。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刚刚那一眼,和先前在雨中见到的易坤先生如出一辙的陌生。
刘子附伸了个懒腰,顺势抄起双臂枕在脑袋后,悠闲道,“那咱就歇歇,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凉了不适合出门。”
白雨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于是问道,“天冷你们就不上班吗?”
正巧这时服务员端了三杯咖啡上来,小姑娘听了白雨的话立马笑出了声,她解释说,“先生刚来南城吧,南方没有供暖,南城的冬天又湿又冷,能在家呆着的都不愿意出门呢。”
白雨听了这解释有些不敢相信,可服务员放下咖啡就立马转身回了吧台,他只得看向刘子附问道,“她说的是真的?这么夸张吗?”
刘子附挑眉坏笑道,“你在这儿过一个冬天不就知道了,不过我提醒你,秋衣就不用多买了,多备一些棉袄羽绒服,尤其你们家闺女,年纪小,注意保暖。”
一听“闺女”俩字,易坤先生的眼神立马变了,他状似无意地问道,“白先生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
看着对面那人态度上的转变,白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应承道,“三十岁不能说年轻了,大学毕业就结婚,有孩子也正常。”
只听刘子附接过话笑着说,“师傅你不知道,他们家女儿可聪慧了,一看就是个有善缘的孩子。”
易坤先生习惯了刘子附一会儿叫师傅,一会儿叫名字,只是听他这么夸一个孩子,突然就来了兴致,于是很配合地惊讶道,“你见过?我还没遇见过有善缘的娃娃呢。”
白雨不懂他们口中的善缘是什么,但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