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前提是他们有那个缘分的话。
孟婆正筹谋着接下来要在地府躲多久,就听到少年阴沉的声音。
“小爷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宁愿放弃余生也要赶着去投胎?”
这话有点像在脾气,可孟婆不敢揭穿,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大人这是哪儿的话,只是妖活一世确实要受到很多约束,尤其他一个狐妖还得扼制天性,确实是要辛苦些。”
赫胥白了孟婆一眼,挥袖将瓷盅收了起来,怒怼道,“你最好是说了实话,否则小爷去望乡台踹翻你的锅!”
孟婆被噎地瞪圆了双眼却又不敢怼回去,虽说这位已经算不得是天道了,可好歹也是世间神职最高的一位。
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孟婆在心里将白术骂了个遍,要不是已经将他送进了轮回井,估计真要赶上去补两脚了。
她起身在小院里转了一圈,想到自己前十六次埋下的因,倒是有些期待会结出怎样的果了。
孟婆作为地界的神,还是头一次为阳间的人操心。
只是这果,还需等上个几百年才行。
孟婆离开后,赫胥重新回到凉亭中,他看着眼前熟悉的小院,不禁感到一阵孤单。
以前即便无人守着,他至少还有人可寻,有地方可去。
如今唯一活着的敖虞也是行踪不定,他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他看着手中被磨得有些包浆的瓷盅,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人惦记,有人等,原来这么难得。
不过也好,做妖不如做人来得自在,白术想做一回自己,那就随他去,大不了到时候找过去,重新认识也未尝不可。
他将鲛烛放在石桌上,眼下除了公孙府,这世上已经没有他可回的地方了。
那就将这份羁绊留在这里,临了回来,也算是和故人团聚了。
离开金陵后,赫胥便去各地游历,这是他第一次独自远行,也是最不顺遂的一次。
以往总有人将他从错误的方向拽回来,现在他倒是有些怀念那朵迷榖花了。
游至茅山时,他遇见一个和药王很像的男子,那人也是一个医者,也同样痴迷于医药。
看着那人在山野里遍寻草药,赫胥想起了那个在田埂间检查药苗的背影。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来着?他有些记不清了。
果然活得久了,记忆也会跟着模糊。
闲来无事,他便随着那个男子又折回了金陵,这时距离他离开也不过十来年。
原想着去公孙府看一眼,再继续跟着那个医者游历,结果刚到府门前,便瞧见了高悬的丧幡。
从来往路人口中得知,公孙府的长孙前些日子病去了,时年不过十三岁。
照理说,公孙府的直系只要秉性纯良,应该多福多寿才是,怎么会有十几岁就死的嫡出。
赫胥又想起当年公孙连理的兄长,也是死于十几岁,总算是察觉出了问题。
前后差不多有五百年,倒是够一个凡人轮回。
他回到那个僻静的小院,刚一进院子,就察觉出院子里有人来过。
并且凉亭里的鲛烛也没了。
赫胥顺手从灌木中扯下一片绿叶,对着阳光看了会儿,眼里的兴趣逐渐浓烈起来。
进来院子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像是很了解这里一般,径自往两个厢房走去,待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
鲛烛也是那个孩子取走的。
因为瞧不清面容,赫胥不好断定那人是谁,可他隐隐觉得,应该是个熟面孔。
刚踏出小院,他就瞧见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候在不远处。
那小厮看见赫胥从小院中走出来,愣了半晌都没回过神。
赫胥无奈轻咳一声,出言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厮被赫胥的声音唤回了神智,立马双膝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才抬起脸回道,“小的是这府里的下人,原先是公子的伴读,公子去之前交代小的在这里候着,要是有人从小院里出来,就让小的随身伺候那人,并且府里的一切都听凭吩咐。”
又是这套熟悉的说辞,赫胥感觉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位故去的小公子,应该就是五百年前公孙连理的哥哥。
只是这人到底是谁的转世,又为何每次都投胎到公孙府。
这个答案恐怕得去找孟婆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