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气,春寒料峭,高门内院室内仍燃着炭火。
笼华穿着薄衫在母亲主院内堂和管事嬷嬷对账。李夫人侍女进来报说,西府瑞冬贵主来了。
笼华命侍女把账簿收起来,起身穿好外袍,前去相迎。
夏侯瑞冬走进门堂,两姐妹互行礼问好毕。侍女们上来服侍瑞冬脱掉轻裘外袍,两姐妹携手走入内堂。
瑞冬款款向婶母李氏行礼问安。李氏忙拉她坐在胡床暖塌上,笼华命侍女沏滚茶来,自己也陪坐一旁。
李氏问她母亲萧夫人在忙什么,怎么没同来。瑞冬答说,陪祖母进宫向贵妃娘娘请安说话去了。
李夫人笑笑又道“瑞冬刚过完元月生日,已十六岁了,出挑的这好模样。”
瑞冬微笑道“我记得笼华妹妹是七月生辰,也快十六岁了。”
李夫人笑道“正是呢,她和常山公主是同日出生,也难怪她们两个投缘。只是阿笼仍有孩子气,不如你端庄稳当。”
瑞冬微笑对笼华道“正是婶母说生辰,我才想起一事,你还没送我生辰礼呢。”
“咦?怎么没有?我求着三哥寻匠人特制了一部紫檀螺钿月琴给你,你倒忘啦?”
瑞冬笑说“月琴我倒没忘,昨日还拨弄来着。只是这算你送的还是三堂兄送的?”
“当然是我送的,上面镶嵌的两颗红宝还是我……让三兄长从南市波斯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
“那礼物固然好,只不是你亲制,我今天倒要向你讨件真真的生辰礼。”
笼华好笑“生辰礼还有什么真的假的,你且说说看。”
瑞冬想了想,柔声说“有了,我不难为你,求你亲手绘制四副兰草团扇面,才算你的真心。”
笼华怪道“夏天还早呢,你要扇面做什么,还要四副,你是要去列肆开扇子铺呀?”
瑞冬笑对李氏道“婶母瞧,阿笼这就惜墨如金了。”
李氏嗔怪笼华,笼华笑笑答应。
又说笑了一会,瑞冬告辞回西府,李氏母女留饭不住。笼华便穿戴好冬装,送出院外。
瑞冬看侍女在两步外,便悄悄拉住笼华说“你还记得永新侯吗?”
听永新侯三字,笼华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的瞪着瑞冬,不知她是何意。
瑞冬悄悄说“我在祖母处听说金华宫为他向你求婚来了。”
“我才不要!”笼华冲口而出,随即后悔失礼,轻声道“这是家长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瑞冬打量她几眼,伸手召来侍女,侍女扶她坐上坐舆,回西府去了。
三月春暖,钟山上的花接连的开了。
起先是迎春花带着冰雪气的新绿颤颤的开放,然后是皎皎白玉兰,簇簇二月兰,娇艳山茶、含露海棠。忽然一夜之间,山樱密密重重漫山遍野的开了,远远望去如钟山落雪。
笼华忙完了上巳节东宫和夏侯府的应酬往来,随母亲去东郊庄园赏花散心。
笼华新岁这两三个月过的着实憋闷,因萧黯和萧见理接连莫名其妙的求婚,生了不少闷气。
笼华婚事是谢太夫人和夏侯谊商量决定的。夏侯埙耽于炼丹修道,在子女俗事上并不上心。
金华宫求婚,谢太夫人和李夫人起初都是有意的。虽说有传言萧黯命格不详,但到底是皇帝嫡脉,年纪相当。但夏侯谊考虑豫章安王案未结,他们兄弟身为太子近臣,此时与金华宫联姻不妥。夏侯谊的意思是,等案子了解,他看太子意思,如太子并不介意,再行议婚。
李夫人本想逼夏侯埙过问,先私下里问了笼华意思,看笼华不大愿意的样子,也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