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之地最繁忙航线,堪称建康至南徐州州治京口一线。舳舻连绵不绝,有载货大船,有载客楼船,有江左诸郡豪强所拥有的商运船队,也有高爵权贵辉煌壮丽的豪华船驾。
帆樯林立的江面上,有一座平平无奇的客船,并不豪华,只还算宽敞。
船头一位豪强打扮的子弟,他身材高大,已有青年之势,只骨骼腰身尚细,能看出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
他家常笼冠,窄袖劲装,腰系银钩带,脚踏牛皮靴。打扮像是个跑惯了家中买卖的豪强少主。
他的面孔俊朗,两颊丰厚,方额厚唇,鼻若悬胆,只眉目低垂,似有沉重心事,但面有忧色仍难掩周身器宇轩昂。
萧黯此番乔装,先至京口,再经广陵转入泗水,至彭城北上过境。如一切顺利,期望在北地济州,截住身带噩信的北方国使崔懋。
武三和孙化都做平常武士打扮。另选了四名心思机灵,武艺不弱的部曲府兵扮做豪强家奴,同行侍奉护卫。
一江秋水,滚滚东去,让人喟叹时间如洪流,难以留住。
萧黯不知是什么机缘,让江水倒流,让他重生。既重生,他就不能再辜负这一世。
他已打定主意,如不能说服崔懋,将寻机截杀。
谋杀北使可能会挑起两国战事,最好在北地济州暗杀,再伪造成意外,难查出是南朝人所为。孙化是江北淮南人,武三混迹各地,口音尚可掩饰。
萧黯仍报最大期望说服崔懋,将那秘密保守下去。
客船顺江而下,朝夕至,夜幕降临时,在京口泊岸。
萧黯一行牵着马匹下船。
码头人流如织,萧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娇声“是金府表哥吗?”
萧黯惊讶回头,见到一位清秀小郎君带着几位男女侍从也似刚登岸。
那小郎君身量中等,面白如玉,修长双眉,斜飞美目,高颧高鼻,窄颊薄唇,既有少女的秀美,也有少年的风度。
身旁还站一个八九岁样子的幼童,此刻正好奇的打量萧黯。
萧黯辨识了片刻才敢认“是柳家表妹?”
柳静妍笑吟吟道“彼此乔装,我未拆穿表哥身份,表哥怎么倒拆了我的身份?”
萧黯上前见礼问好。柳静妍又介绍身边儿童,说是其胞弟柳樨,柳樨恭敬行礼,口称表兄。
萧黯问他们姐弟为何来京口?”
柳静妍露出忧伤之色“母亲病逝于京口,每年此时,我都来祭拜。”
萧黯自幼圈养在金华宫,对姑母长城公主只见过一面,印象中姑母对他也有慈爱眷顾之语,心中也不由感伤。
柳静妍又问他为何来京口。萧黯答说来游玩访友。
柳静妍道“天色已这么晚,表哥还要寻朋友吗,还是去投个住处?”
萧黯说正欲去城里投个住处。
柳静妍道“表哥可以去投舅舅邵陵王在京口的王府。”
皇六子邵陵王萧纶是南徐州刺史,京口正是其州治所在,京口邵陵王府规模庞大,蔚为壮观。
萧黯说他本是无事游荡,天色又太晚,不好去打扰皇叔父。
柳静妍脆生道“既然如此,我家在京口有别院,请表哥到家中做客,表哥若不嫌弃,万勿推辞。”
萧黯忙说,不敢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