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非谨慎,也非有意相让。
而是,仍改不掉从前的毛病,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前世,他为了证明自己的笃信,而茹素,不杀生;今生,他没必要为证明自己不信,逆自己本心,大开杀戒。
重活一世,他不想再证明什么。
他做不了心无挂碍的萧确,他只能做他自己。
不愿,抑或不敢动手的,不止萧黯一个。
南朝的佛教徒们,不擅长,也不愿意杀生。唯恐自家要担因果,影响来世的富贵。
平日里的肉食虽花样繁多,但必是净肉,自己坦然享受美味,报应在别人身上。
前来狩猎,不但自己不动手,还瞧不上起劲的,比如萧确等。
夏侯云重如今是东宫的录事郎,伴随皇太孙左右,亦步亦趋,不敢擅动。
皇太孙一行看见远方萧确带着豪奴、鹰犬呼啸而过。
左右郎君有人嘲笑“永安侯又疯了。”
夏侯云重默然,只是看着萧确去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向往。
萧器面罩银底鎏金螭纹障帘,一双俊秀双目温和闪光,笑道“尔等也当各逞英豪,有所猎获才好啊。”
又对众道“本王倒想亲手捕两只活兔,奈何本王与众卿等俱不擅于此,需得云重出马方能得。”
夏侯云重在旁道“云重愿代殿下猎得!
萧器笑道“那就有劳云重了。”
夏侯云重领命而去。
萧器率左右伴随郎君往森林深处游弋去了。
萧黯在森林中缓缓骑行,左右两家奴骑在马上警惕张望。
偶尔林中有身影倏忽掠过,不过是受惊的锦鸡和野兔。
远远听到欢呼声又起,看来又有人有所猎获。
萧黯的坐骑谨慎跨过虬劲的老树根,不疾不徐,正如马上的骑手,不急不躁好似悠闲的看着风景。
他们信步游走,直到人马声渐渐不闻,森林越来越静谧,若主仆三人勒缰静立,或能听到枯叶落地的声音。
他们似已来到猎苑的边缘。
左右家奴建议家王回返,萧黯未及答。
突然,一支利箭破风而来。
直奔萧黯面门,擦耳缨而过。
出嘭的一声巨响,没入树干。
主仆三人惊讶,这力道不似流矢。
再看那箭簇通体粗壮黝黑,不似猎箭的规制,倒似是对战用的破甲箭!
正在这时,第二支箭呼啸而来,仍是奔着萧黯。
“家王快走!”左右急道。
萧黯打马狂奔,身后有马蹄追踪的声音。
王府家奴在马上连声高喊“有刺客!”
无巡逻卫士响应,只有空旷的森林出回声。
萧黯驭马一气奔出森林,眼前忽然一亮,先见一排围栏。
围栏那边一射之程似是断崖,鼻端闻到江水腥味,耳畔传来江水拍岸之声。
他已奔到猎苑北部边缘,这里本该有卫士,然而空荡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