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皇太子、太孙都回京了,萧黯却仍没回来。随去白下行宫的家奴回来报说,晋宁王计划与永安侯在白下猎苑再游猎几日。
笼华敏锐,觉察出家奴异样,盘问半日,却未问出什么。
笼华也敏感觉察出其他人的异样,头一个就是高远隐,他应答不似往日般从容得体,难掩消沉颓丧。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很奇怪,像同情,也像怨恨。
笼华的贴身内侍似乎也有异样,他们对她小心翼翼,讨好又迁就,有时甚至有强颜欢笑之感。
笼华不想在疑神疑鬼中胡思乱想,自乱阵脚,她必须要求证。
笼华迂回打听出兄长夏侯云重回京了,便命家奴去请来。
几次三番,夏侯云重推脱不过,只好前去。
笼华在王府清晖堂见兄长,与他闲话几句家常,又问他在猎苑收获。
夏侯云重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对答,大失往日率性。
笼华更觉不详,按捺不安,为伪装冷静几乎到了冷酷的地步,声音毫无温度的问“家王此去白下,应拜托过兄长一事,兄长可有施行?”
夏侯云重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他们夫妇诸事相商,笼华忽然提起此事也不算奇怪。
萧黯遇难之事,夏侯云重不敢相信,难以接受。
此时忽然听她问,心中忽然升腾起希望,或许此事别有内情。
夏侯云重虽有猜测,却不敢向笼华求证,怕自己猜错了,倒说破了萧黯失踪之事,惊吓到笼华。
于是小心翼翼答“确有交代,他让我在猎苑中尽量与庾?同游,观察他及他的随行家奴,是否有异常走动。”
“那么,庾?可有异常?”她追问。
“我未见庾?及其随侍家奴有异常。不过,午后,皇太孙命我去活捉野兔,我走开了一个多时辰。”
“兄长可有将这些话告知家王?她继续严肃问。
夏侯云重愣住了,忽然想到,难道,就是那个时辰里萧黯出了事。
难道是庾汲!
他竟敢在皇家猎苑层层护卫下刺杀皇孙郡王吗?
夏侯云重的心顿时被愧疚惶恐占据。
“猎场中是否有人死了?”笼华又问。
夏侯云重色变,立即矢口否认。
“太子卫率武官失踪或死亡,必报皇太孙,兄长在皇太孙身旁,没有听说吗?”
夏侯云重这才明白,她说的失踪或死亡,指的是东宫殿前旅帅陈绍世。
“你怎么知道这事?”
“兄长刚刚为什么否认?”
夏侯云重看笼华剔透清亮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夏侯云重觉得自己在她的盯视下无所遁形。
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如今……不该听这些……生生死死的事。”
笼华仍旧沉默的盯着他,夏侯云重觉得难以招架。她自幼敏锐聪慧,想要瞒住她什么事并不容易。
笼华开口道“凡事,我知道真相,自然会想法子应对。将我瞒的像傻子一样,不是护着我。
白下冬狩,会有事,我与夫君,本已商定应对之策。只是,这两三日,我忽然收不到白下的消息了。
这世上,我最信兄长,兄长也定信我有能力应对一切。
求兄长告诉,我白下猎苑到底生了什么。”
夏侯云重心内动摇,仍感到难以开口。
他本来想留在白下继续寻找萧黯,但太尉羊侃至白下后,亲自率兵排查,又有岳阳王在旁协助,凡东宫属官和原戍卫武官都靠不得前。
皇太孙便命夏侯云重同行返京。
萧黯失踪之事十分蹊跷,夏侯云重心中很多困惑,想与笼华相商,只是顾虑她的身体状况。
于是试探道“有些事,是怕你骤然听闻,想到窄处,承受不住。”
笼华缓缓道“兄长想想,有什么事是能瞒一世的,便是一年,一月也是难的。
今日,兄长若不告诉我,我也不为难兄长,我去庾府,去问瑞冬,去问庾?。”
笼华有意控制着语调,她周身已如临大敌,要求自己无论听到什么噩耗,都要保持着始终如一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