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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页(第1页)

可惜统一odel尺寸,裤子太大件,安掬乐把皮带勒到最紧,仍显宽松,难免拖宕了一些脚步。他赶上最后一班捷运,外加转乘,跑得气喘吁吁差点落裤,走在寒冷夜路上,边走边靠:自己做到这地步,究竟为哪桩?三十分钟前,少年传来简讯:「等一下我生日。」安掬乐当场呛到,没忘一个月前,他和少年讲:「满十六前,别烦我。」除了简讯,少年确实听话没烦,如今他真满了……安掬乐倚着墙,又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口再吐出,回讯道:「恭喜。」少年又传来:「我想见你。」安掬乐:「……」想见他?想干他才对吧!「哥哥累了,改天奉陪,给你一顿大的?」杜言陌:「我想见你。」安掬乐耙了耙头发,啧了一声,一手夹烟,一手飞快在萤幕上按弄。「今天不行。」他很累,没心情。然而少年雷打不动,照样那句:「我想见你。」想得打破了平素乖乖遵守的一日三封限制。这小子敢情只会复制贴上?安掬乐收了手机,捻熄烟,走出休息室。他满身狼狈,疲惫到不行──精神却是亢奋的,死线分泌的肾上腺素还残留在体内,他瞟了眼编辑部外镶嵌的镜子,舔了舔唇,最终掏出手机回道:「在上次那间宾馆门口等我。」他确实很累,不料被少年简单两句挑动,觉得这种执着挺性感。安掬乐换了衣衫,匆匆赴约。少年想庆祝生日,他想庆祝脱稿,痛快滚上一场也好。说实话,安掬乐压根儿没想和这少年,来什么了不得的发展。太年轻了。十五……不,十六岁,别说他没谈爱意愿,少年的年纪,不上不下,正是对人生感到迷惘的时候。何况刚意识到自己不同于人的性向,爱不能言,难得遇见浮木就想搭着,是很正常的。安掬乐不介意,谁没有这样的时期?到最后,不管爱与不爱,自己只会是他历史中的尘埃。吹一吹,就不见。如同他的那一片灰。安掬乐深深觉得自己的人生升华了,就像白先勇写出《孽子》──写给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独自旁徨街头,无所依归的孩子们。他文艺了一把──虽说这本名书,他永远看不过前三页。深夜里,仍有几个摊贩在卖些杂七杂八。其中一个摊子,一位婆婆在卖鲜红色的红龟粿,她看见来人,当即殷勤上前:「要不要买一个,很好吃的喔。」安掬乐一般对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没兴趣,但或许今天太冷,婆婆笑靥太真诚,他想了想,掏腰包买了一个。他走到宾馆,只见夜灯下少年坐在前头花篱,扛着寒风。他穿了一件厚重土气的黑色羽绒外套,姿势端正,动都不动,整个人像要与这片阒黑融为一体。若不是吐息间逸出的白雾,安掬乐几乎要以为他是一尊雕像了。他手插口袋走过去,少年抬眸,注意到他。安掬乐把红龟粿递给他:「生日快乐。」杜言陌一愣,收下了粿,朝他扬唇,淡淡一笑。「谢谢。」他喉音微哑,尚处于变声期,安掬乐先前听了感觉熟悉,是因那种独属于青少年人的声嗓,曾在自己开口、后辈讲话时听过。少年这一笑,笑得真心又开心,笑得安掬乐心都紧了。「进去了。」外头太冷,别说皮嫩的安掬乐挨不住,也不知少年独自等了多久。进到宾馆,柜台仍是那位阿伯,这次他在大剌剌看钙片,安掬乐心想真强者。「休息。」干到精彩处,阿伯头也不回。「四百。」安掬乐掏出两百,搁在柜台,瞟了少年一眼。对方有备而来,两张国父崭新平整,笑容和蔼,他又掏出一块钱,朝安掬乐道:「还你的。」安掬乐咋舌,原想讲不用,但想到自己发过狠誓,便收下。为一块钱破戒,实在太划不来。阿伯终于抬头,收了钱,把房卡递给他们。安掬乐接过,与少年搭上电梯。一回生二回熟,杜言陌显然没上回拘束,安掬乐更不若之前没话找话,或许是这一个月他们简讯频繁往来,虽无深交,但也不算完全无知,曾经叫人感到「究竟是怎样啊?」的沉默,如今竟变得理所当然。少年照旧面无表情,安掬乐瞥一眼,忽地伸出食指,朝对方脸颊戳了一下。好冰。杜言陌:「?」他一脸不解,瞅望安掬乐,后者又戳了一下。杜言陌:「怎么了?」安掬乐没答,他就想戳。对十六岁的少年人,他乐于活回一趟,很有耍幼稚跟无聊的念头。杜言陌没辙,任他戳,直到电梯门打开,他一把捉住安掬乐的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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