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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页(第1页)

老师,谢谢你。extra之〈杜言陌〉完[利曜扬]浮生若梦。不记得从哪处看来这句话,有时候利曜扬给自己点起一根烟,烟雾袅袅里,他常觉自己的人生就如这般,缥缈而不真实。人在生病的时候,会格外追求那些平时不屑一顾的东西:像是健康、像是亲人一句体贴关怀,甚至愿以身边所有物资金钱去换取。尤其病痛到极致时,利曜扬常想这一生就这么罢了,也无不可。可那仅是夜深人静时,一闪而过的短暂念头。人活着无非是争,争权争利,争一口气,他争了半辈子,争到割了指埋了心坏了肝,他不甘心最后落得一个人走茶凉的凄冷结局。妻子带了一束百合,来医院探望。花蕊已折,可香气依旧浓郁,十分刺鼻,利曜扬闻之皱眉。「你来拜死人的吗?挑这什么花,弄得整个病房都是味道!」他厌恶药水味,可更讨厌花香、脂粉气,他示意小弟开窗,深吸两口新鲜空气,才好些许。妻子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我今天不是来看你的。」利曜扬挑眉。妻子对一旁小弟示意:「出去。」小弟瞟了眼利曜扬,见他没阻止,便乖乖离开。「我怀孕了。」她不啰嗦,面带微笑,隐含得意,像得了一件极大的战利,充满胜利欣悦。「第八周,孩子我会生下来。」利曜扬听了这周数,立刻觉察到不对,他几乎三个月没碰她,那不是他的种。「你……」妻子不为所动。「恭喜你要做爸爸了。」她说完起身,利曜扬气得想追过去,偏偏身上插着管子,而妻子回头又附加一句:「我跟我爸说过了,他支持我把孩子生下来。」利曜扬闻言沉默,稍一思索,便冷静下来扯了扯嘴角。「我不打女人,但我能保证,会让你肚子里的野种出生前就没爸爸。」女子毫不介怀地一笑。「别这么咒诅自己,我没打算跟你离婚,不管你愿不愿意,法律上你都得当他爸爸。」这是强押他戴绿帽?「凭什么?」她冷冷道:「凭你娶我得来的好处。利曜扬,别怪我没提醒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要以为天下人都该无止境地惯着你。」利曜扬一愣。妻子走了,徒留一房恶心的香水及百合味。要换做先前,利曜扬肯定不与她善了,两人多年在外各玩各的,他不干涉,可搞出人命就是另回事,他以为这是两人默契,没料她居然趁他生病违反……确实,他如今一副病痛身躯,泥菩萨过江,又能奈何?何况他与妻子是利益结合,于内于外,他不能不认这个种。他气得把花扫到地上,花瓣四散。当年婚时,会场以各色不同百合布置,没有的颜色她还特意要求花店去染,有粉有蓝,与雪白婚服相辉映,清纯动人‐‐曾经,她也是个单纯沉浸在婚姻喜悦里的女子。他们似乎有过一段蜜月期,但时间太短,利曜扬已记不起。他躺在病床上,平日无事,无非就是拿些过往翻来覆去地捡拾,像一颗含到没肉的梅子核,咂来咂去,益发没有滋味。而拾掇最多的,还是年轻时,他孑然一身,反而活得放肆、有念想,身边还有个人。那个人……利曜扬闭眼,强迫自己不再想。那是他人生里仅剩的一处净地,当年他下定决心不再污脏,才终于放了手。此后发誓,只在死前,慢慢回味。他得了肝病,需要移植,给亲人那里放了消息,没过多久便找到了肝源。他被推进手术房那天,很多人来,他看着那些人想:不知里头有哪些真心希望他呼吸着出来?他吸入麻醉,无了意识,事后听说手术中途他曾大量出血,差些不治,然而鬼门关绕了一圈,阎王爷嫌他碍眼,仍没收人。果真祸害遗千年,他骨子里其实挺信这句话的。大抵是动过手术关系,他身体益发虚弱,腹部时常一抽一抽地疼。他没特意照养,仇家亲家不论哪家,不管真心嘘寒问暖抑或趁机拉扯感情,补品没缺过,除了胶原蛋白悉数送去给爱美怕疼却愿意捐肝给自己的小表弟,其余他一个没留。他那表弟总能出人意表,以为他恨死自己,没料危急时刻,居然肯为他捐肝。因此,他舍不得死。每逢伤口作痛,都像在提醒他:这世上仍有人爱他,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忽然,他很想见他。利曜扬习惯做一件事前先思考三分,把前路后步通通想全,唯独此事,他想到便做了,仿佛深植脑袋已久,只差执行。他想起妻子那句:「别以为天下人都该无止境地惯着你。」只想呵笑:你错了,有个人就惯了他半辈子,就连他病重时都不忘惯他……有时候,利曜扬会对安掬乐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恨意‐‐那孩子把他爱坏了,爱得他认定天下人都该这般爱他,把他捧得高高的,恍若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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