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传来两短三长的布谷声。
“这回真是赵将军的援兵到了。”宁彦惊喜的解释道。
众人汇合。
李辰业被人用担架抬下了山。
“三小姐,昨夜赵将军的兵马驰援凉州,凉州已经解困。我要护送燕王回京,三小姐不妨跟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
青阳离家七年,已经七年没有回家了。
家,对于她来说是午夜梦回时那一盏昏黄的灯光;
是奶奶在灯下为她缝补衣服的模样;
是一桌桌奶奶亲手烧制的饭菜。
而这里,有她的家么?
那个记忆中遥远飘渺的侯府,至少是厉青阳的家。
青阳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期冀。
遂点头答应。
大军打了败仗,主帅又身受重伤,这一路走得士气低落,悄无声息。
只有青阳一人,算是这个队伍中唯一的例外。
她在部队七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七年如一日从不例外。战时更是像根弦似的紧紧绷着,如今再世为人,脱胎换骨,从里到外透着股懒洋洋的松散。
都说培养一个习惯需要长年累月的自律和节制,而毁了一个习惯则只需要片刻。
青阳自律节制了七年的生活,瞬间支离破碎。
每天她都在马车上睡得轰轰烈烈,醒了就吃,吃完看看沿路风景就当公费旅游。累了就回马车继续睡,什么都不想,大脑彻底放空。仿佛要将这些年缺的觉一次性全都补回来。
要不是大军气氛沉重,她的生活会更加的多姿多彩。
为着李辰业的伤情,一路走走停停。原本行军一个月的路程,生生晃悠了两个月,才终于到了都城太安。
回到太安城时,春意已浓。
大军在城外就转道去了北山营。只留下一支亲卫小队,趁着暮色悄悄地护送燕王回了燕王府。宁彦一人护送着青阳回了武威侯府。
侯府大门敞开,几个小厮老仆正在门口拆除白幡、挽联等丧事用品。
青阳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侯府大门,十年前,原主就是从这里跟着父亲北上的。当初浩浩荡荡一家子,如今只她一人孤孤单单的回来。
青阳的母亲王氏,在原主六岁的时候,带着肚子里八个月大的儿子,落水溺死了。
厉二爷一夜白头后,自请北上凉州戍边。
唯一的妾室柳氏跪在厉家祠堂,左手拉着她亲生女儿厉青岚,右手拉着青阳,向厉家列祖列宗赌咒誓会一视同仁,将青阳当亲生女儿对待。
厉老爹思量许久,终于立了柳氏为继夫人。
不久之后,厉二爷带着全家老小一同赴任。这一去就是十年,直至他战死城头。
青阳看着那飘动的白幡,思绪翻转。
“厉青阳,回家了!”
说着一甩衣摆,背着手就朝大门走去。
早有门房老头看到了她,来人身着一件黑色的军士长袍,束束腰,一脸清隽冷酷的模样。
若不是她身材窈窕,门房几乎要将她认作参军归来的少年。
“你是何人?怎敢擅闯侯府!”
门口几位仆役上前阻拦,言语中虽不客气,但还算规矩。
“去禀告太夫人,厉青阳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死透了的人又回来了。
还是在这个泣血的黄昏。
早有胆小的小厮一声尖叫,跌倒在地。
管家壮着胆子上前打量,他在侯府大半辈子,府上的主子、小主子他都是知道的。
眼前这个清冷的小少年,模样周正,管家见多了达官贵人,此人模样也算中上。偏偏她眉眼之间一股傲人的英气,周身更是散着一股逼人的冷冽气息,叫人又敬又怕。
这是一个不可得罪的主。
“三小姐?您没死?”管家试探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