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是一剑毙命,绝无其他伤口。
黄伯流心中一沉,第一次冷静的意识到,石介的武功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硬拼只怕不成。
“老夫年轻时曾与贵派颇有渊源,蒙贵派秦大侠不弃,以兄弟相交,记得当时岳不群岳掌门尚且年幼,称呼老夫为师叔,真是愧煞老夫了,想不到一晃四五十年,故人都已驾鹤西去,唯有老朽仍在这尘世打转。”黄伯流清捋长须,盯着石介的目光中尽是长辈见到调皮晚辈的柔和,感慨的道,“前几年老夫八十大寿,岳掌门还托人送了厚礼,真是有心了。”
石介似乎一怔,神色微变。
黄伯流暗笑,天下第一剑又如何,还不是被老夫耍得团团转,继续瞎编道:“老夫与华山派几十年的交情,亲如一家,不知道为何今日石少侠会打上门来?令师岳掌门知道否?”
石介扭捏的道:“我听说天河帮借着华山派的名字横行霸道,还不曾禀报师父……”
眼看石介是当真了,黄伯流大喜,温言斥道:“胡闹!道听途说岂能当真!既不求证,也不禀报师父,擅作主张,真正的胡闹!不过是为了见老夫一面,老夫年纪大了手脚慢了,不过缓了片刻,何至于要杀人?还有没有武林规矩江湖道义?这是华山派名门正派的所作所为吗?今日冲撞的是老夫也还罢了,冲着两家的情义,至多不过是打你几板子,换做是其他人,岂不是铸成大错!年轻人真是太不稳重了!”
石介低头喃喃道:“这可怎么办……”
“也罢,老夫亲自修书一封,你自领了向岳掌门领罪去吧。”黄伯流看着两个帮众偷偷准备暗器,石介却依然全然不觉,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狞笑,待杀了石介后,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方能解心头之恨!
就在天河帮帮众暗器出手前的刹那,石介的剑已经刺穿了二人的咽喉。
“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傻到听你的鬼话?”
黄伯流看着眼前那杀气逼人的石介,只觉一口热血涌上喉咙,哪里还敢将石介看做乡下土包子。
“无边落木”剑招闪动,刹那间已经刺出了一十七剑,随黄伯流出来的十余人尽数中剑毙命,偌大的院子中,顷刻间只有黄伯流和石介站立。
“和嵩山派比,你们的暗器手法真是差到了极点。”石介淡淡道。
黄伯流惊怒交加:“你真要和天河帮为敌?就不怕天河帮上下千余人将华山派连根拔起?”
“小小一个天河帮,谁给你的胆子和华山派为敌?谁给你的胆子欺辱华山派威名?难道我华山派宽厚待人,反倒被小人亵渎?”石介冷冷道,杀气四溢,“今日借你的人头传告天下,胆敢欺辱华山派者死!”
长剑破空,黄伯流人头陡然飞起数尺,鲜血四溅。
是日,石介斩杀天河帮自帮主以下三十七人,天河帮总坛高手精英为之一空。
☆、地上佛国
“黄老帮主就这么去了……”酒杯从令狐冲的手中滑落,他却丝毫不觉。
就在几个月前,那年过八十,白发苍苍的老帮主客客气气的拍着他的肩膀敬酒的情形犹在眼前,令狐冲心中又是一痛,“……就这么去了……”
“真是石介杀的?”令狐冲眼中精光四射。
“是,听说是石介不愤黄老帮主与令狐兄结交为友,觉得黄老帮主羞辱了华山派,便杀了黄老帮主。”田伯光低声道。
“石介!石介!石介!”令狐冲咬牙切齿,悲愤不已。
不过是与他结交个朋友而已,就要杀了年高德勋的黄老帮主,天理昭昭!
“令狐兄,你这三师弟杀气未免也太重了些,贫僧在四川的时候,也莫名被他斩了一剑,幸好贫僧命大。”田伯光摇头叹息着。
令狐冲悲从中来,只觉世事无常。
前几日,平一指治不好令狐冲的病,被桃谷六仙激了几句,居然自尽了,一代神医,竟然性烈至此。今日遇到偶遇田伯光,却居然僧袍僧帽,宝象尊严,一个江湖追杀的(淫)贼,竟然浪子回头成了高僧。
而不久前尚且与数千英雄豪杰把酒言欢的令狐冲,眨眼就要不久于人世。
世事之奇,孰能预料?
令狐冲将满满的酒水倾入口中,击掌高歌:“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凉豪迈的歌声中,泪水涌上眼框。令狐冲不愿意被人见到流泪,索性提起酒坛,仰首痛饮,再也分不清脸上的是酒水还是泪水。
“令狐兄,你醉了,莫要再喝了。”田伯光劝道。
令狐冲掷下酒坛,忽然指着田伯光大笑:“你一生好色,却成了太监,我只想笑傲江湖,却被俗世所累,好好好,你我都是所求永不能得的可怜人,来来来,再喝一杯,同是天涯沦落人!”丹田内忽然一痛,内息滚滚不受控制,在体内横冲直撞,一惊之下,只来得及大叫一声,隐隐听见田伯光急切的询问,便晕了过去。
田伯光伸手试过令狐冲的内息,叹息一声,忽然一阵厌烦,将桌上的杯盏重重的扫落。“拿茶水来!”
“田伯光居然不喝酒喝茶,你们信吗?”
“当然信,令狐蠢蛋才喝酒,聪明人从来都是喝茶的。”
“你怎知道田伯光比令狐蠢蛋聪明?”
“假太监能骗了令狐蠢蛋,那当然比令狐蠢蛋聪明了。”
桃谷六仙笑嘻嘻的争吵着,手上毫不停留,一口气点了令狐冲二十几处穴道,这才拎着令狐冲,快步出了酒楼。
田伯光看都不看,只管催店家拿茶水。他说被阉割了,令狐冲就信了,蠢;拿当他真朋友,太蠢,蠢得让人心里发闷。
“这是解药。”平一指将药丸扔在田伯光面前,转身便走。
桌上那颗治疗内息混乱的药丸滴溜溜的转着,最后停止不动。
“真是好算计啊,”田伯光冷冷的道,“你料定令狐冲口中再是洒脱,心中必定对身死耿耿于怀,便假死断了令狐冲求生的念头,连神医都治不好要自尽的病,还有谁能治得好?再用黄伯流的死讯催动令狐冲求生不得的不平,七老八十的黄伯流死了,年纪轻轻的令狐冲居然也要死了,苍天何等不公?最后用田某的改邪归正促发令狐冲天不与我的悲愤,谁都有光明大道,就是令狐冲没有!几番刺激,令狐冲心神失守,配上酒中的药力,终于内气失调。”
“你脑子有病,吃了平某的药,区区令狐冲又何须再多费手脚。”平一指冷哼道,又是一个同情令狐冲的蠢货,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怜悯令狐冲呢?一个连假死和真死都分不清的傻瓜,有必要吗?
“怎的这般早就动手?”田伯光问道,平一指的回答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原定计划,令狐冲需得晕倒在圣姑的怀里。
“少林有消息,左冷禅要杀令狐冲,须得立即送令狐冲入少林。”
“又是少林!”田伯光的手掌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药丸滚落到了桌下。“我们不是少林的狗!”他受够了现在的日子,无比怀念以前的肆意,哪怕下一刻就可能被东方不败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