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一张张案几整齐的排列着,案几上堆满了各种酒菜。
胡问静随意的看了一眼宴席,立刻皱起了眉头:“只有这些?”都是一些水煮韭菜,水煮羊肉,水煮萝卜之类的菜肴,有个p的味道。
某个门客仔仔细细的盯着胡问静的神情,这鄙夷之态绝不是作伪,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怀疑尽去,只有豪门贵女才会对这丰富的美食心存鄙夷了。他暗暗地羡慕张博,竟然真的遇到了贵人,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真是贵人。”他悄悄的对着张博打手势。
张博心中紧张极了,真是见鬼,明明一直盼着天降一个贵人可以抱大腿,大腿到了眼前却偏偏不敢抱。
他很是理解胡问静看不上满桌的美食,这刺史夫人的娘家人定然是习惯了钟鸣鼎食,每顿吃饭要五只羊,八头牛,十二条鲈鱼,二十四只鱼翅的,看不上张家的落魄和寒酸。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淡然,这张家果然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人家啊,招待贵客都拿不出让客人满意的食物。
“惭愧,惭愧,张家贫贱……”张博以袖掩面,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后打击竟然接连不断,吃饭都被人比到了泥地里。
“算了,小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胡问静摇头,这该死的古代到底是什么朝代,为什么只有水煮一种烹饪方式?那些穿越到古代的人是怎么习惯这糟糕透的饮食的?她转身对一直扯着她的衣角,畏惧的看着四周,一声不吭的小女孩道:“不要怕,这些人都是蝼蚁,谁敢欺负你,我就杀他全家。”
张博竭力挤出笑容,刺史夫人的娘家人就是器宇不凡。
小女孩小心的点头,看周围的人谄媚的对着她笑,终于放松了几分。
“吃羊肉。”胡问静小心的切了一小块下来塞进小女孩的嘴里,真是倒霉,这羊肉一点点味道都没有。
“那个谁谁谁,拿盐来,你家不会穷得盐都买不起吧?”胡问静斜眼看张博,水煮羊肉已经毫无鲜味了,一点咸味都没有,这还怎么吃?
张博大声的道:“来人,拿盐来。”该死的,大意了,贵人家吃盐怎么会像张家一样的小心,只在肉上洒一点点,一定是大把大把的吃盐啊。
“贵人且慢用。”他媚笑着,想要举杯敬酒,又见胡问静埋头大吃,唯恐打搅了贵人吃饭的雅兴,只得呆呆的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胡问静,唯恐错漏了贵人的言语。
加了盐之后,这羊肉勉强可以入口了,胡问静吃了几块羊肉,
终于感觉有些饱了,又小心的喂胡问竹吃着菜。
门客甲仔细的打量胡问静,这气势与他见过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他悄悄的看张博,张博显然已经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怔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他再看其余门客,其余门客个个都在苦思刺史的家眷何以落魄至此,有何阴谋诡计。
他慢慢的转回头,盯着脚尖。他心中还有数个巨大的疑惑。若是这个女子真的是刺史夫人的娘家人,为何像个乞丐,为何到了张家?
他的手在衣袖中紧张的握紧,他拜入张家之后没有什么功劳,在张博的门客之中不怎么受到重视,若是这次表现突出,是不是会成为张博的心腹?他悄悄看了那因为阻拦张博霸王硬上弓而眼看就要飞黄腾达的门客,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愤怒,富贵险中求,那家伙搏成功了,他说什么也要拼一下。
门客甲朗声道:“贵人大驾光临,张家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贵人为何到了本地,有何事需要张家效劳?”
张博原本有些责怪门客甲打搅了贵人用餐,听到最后一句却顾不得埋怨,死死的盯着胡问静,若是能够为刺史夫人,不,为刺史办事,是不是从此就搭上了刺史的大船?
胡问静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扔下手中的筷子,长叹道:“唉,这不是倒霉吗?”
张博和一群门客一眨不眨的盯着胡问静,等待下文。
“胡某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姑父的治下竟然还有盗匪横行!”胡问静一脸的不敢置信,有个山贼什么很正常吧,就不信你丫的不信。
张博的脑海中迅速剔除一大串与盗匪无关的画面,用力点头,达官贵人的家眷遇到了盗匪,自古皆有,曹操的老子还被盗匪杀了呢,心中同时松了口气,盗匪而已,谁都能遇到的,小事情,这成为刺史内侄女婿的心思又开始活泼泼的了。
胡问静瞄了一眼张博,淡淡的道:“有盗匪也就罢了……”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笑容越来越灿烂,笑得越来越开心,眼神越来越犀利。“……哈哈哈哈……胡某的仆役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打十个……哈哈哈哈……难道还怕了盗匪不成……哈哈哈哈哈,胡某没想到的是,胡某的家仆之中竟然有人勾结盗匪……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很严肃很悲凉的言语,胡问静却像是听了笑话,笑得浑身乱颤,张博等人对这反常的现象理解极了。刺史的家眷自然是贵女,是天之娇女,从小就被宠着疼着,除了天上的月亮,那是要什么有什么,忽然遇到了仆役背叛,而且是以为忠心耿耿的仆役背叛,这打脸的愤怒是远远的超过了遇到盗匪的惊恐了,胡问静这不是开心的笑,这是怒极反笑,瞧胡问静脸上在笑,眼神之中的杀气都要冒出来了,张博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匪徒靠近,胡问静傲然对某个仆役下令,而那仆役嘴里应着,一刀却将忠于胡问静的仆役杀了的画面,说不定这个反骨仔还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与胡问静有些不清不楚,这背叛就不仅仅是对刺史家族的背叛了,还有那更加让女孩子刻骨铭心的对爱情的背叛了。
张博收拢心神,再看胡问静,胡问静都笑的趴在了案几上了,这是羞愤震怒恨到了极点啊。
张博迅速更正心思,曹操的老子不是被盗匪杀的,是护送的官兵见财起意脱下军服变身盗匪杀的,这刺史的夫人的娘家人遇到仆人与盗匪勾结一点都不稀奇。
“世风日下,世上竟然有如此忘恩负义的贱人!”张博的脸上尽是亲爹被人杀了的愤怒,几乎要拍案而起,瞬间又无缝转换成了亲爹死而复生的幸福感:“幸好吉人天相,胡小姐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胡问静放声大笑,张博猜对了结果,她是怒极反笑,但是他猜错了原因,胡问静愤怒的目标是她自己。
她只是瞄了张博一眼,立马就从张博的眼神和举动之中看穿了张博的企图。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想要对她下手?胡问静看看手边只有一把小小的切肉刀,身边有个四岁的小女孩,而对方是十几个成年男性,还有仆役无数,更在对方的地盘之中,对方要刀子有刀子,要迷(药)有迷(药),她几乎陷入了绝境,怎么能够不对自己愤怒,不怒极反笑?
“我真是蠢货啊。”胡问静笑着道。张博等人听见了,坐的更加的笔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