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九千从朦胧中醒来,猫咪小小正埋头舔爪子洗脸。小小都吃饱了,那说明早过了早饭时间了。
“醒了?”筱筱进门,小小蹭的一下钻进了九千的被窝,在九千疑惑的目光中,筱筱一下子掀开被子,把受惊吓的猫咪拎了出来,“我就知道躲到你这里来了。”
“怎么了?”九千揉着眼,支撑着坐起来。
“香妮送过来三条烤鱼,我连看都还没看一眼了,就被它偷走了一条鱼尾。”筱筱又气又笑,将小馋猫丢到地上,“手指疼不疼?”
九千灵活地动动手指,“都消肿了,药挺管用,其实也是只是被夹了一下而已。”同时,她脑海中浮现清明昨天踢开捕快救她免受皮肉之苦的情景,心中一颤。他现在在监牢里吧?说了什么没有?会被定罪么?若是什么都不说,又会不会被用刑?
想到这里,九千再坐不出,披了外套便下床。
“再睡会儿吧,吃中饭了叫你。”
“我要出去。”
“咦?”筱筱一怔,“这才回来,你要去哪儿?”
“探监。”
“你又要去那个西城府衙?”筱筱一脸莫名其妙,旋即也了然,跟在忙忙活活的九千身后,“不不是说了唐瑛他们有法子救他嘛?到时候他出来了,自然会来向你报平安的,你就先休养几天吧,别折腾了!”
筱筱知晓唐瑛和清明他们的身份,自然放心他们能救人出来,也就不比九
千担心多少。
九千则充耳不闻,自顾自拿了藤箱,一样样往里装东西,香妮拿来的烤鱼也被她找到了。
“哎,我都还没尝了……你怎么跟小小一样,藏在哪儿都找得到?”筱筱像个跟屁虫,但什么都阻止不了,眼看着她小心翼翼藏起来是为防着小小再偷,却没想到被九千一找就发现了。又见九千朝师傅的房间走去,“哎呦,我的师姐,还没醒呢!”
筱筱这一回拼命抱着九千的腰,把她拽回来,“你去师傅房间干什么?”
“嘘”九千蹑手蹑脚,把筱筱的胳膊从自己腰上扳下来,然后两人开始无声地较劲,“你小点声儿,我去偷药。”
“什么唔”筱筱吓得大叫,嘴巴又被九千一把捂住,“唔唔唔”
九千脸贴着她的脸,威胁道,“答应我,不出声我就放开你。”
“唔!”筱筱连连点头,终于重获自由,大口喘着气,压低声音,“九千,你想干嘛啊?”
“我要去看清明和大哥,他们身上都有常年不解的内伤和毒,我们下山带出来的救命药可以帮他们暂时缓解一下毒性。”
“你也知道是救命药,是咱们的救命药,你怎么能随便拿去给人?”
九千也被问住了,皱了下眉,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如若现在是唐瑛有危险,哪怕有一点点希望,你会拿去给他么?”
筱筱沉默。
九千丢下她的手,走到房间里,不一会
儿就出来了,手上多了一瓶药。她去背上了藤箱,走到门口,“我很快就回来了。”
九千在西城府衙门口吃了闭门羹,莫说是花了银子,牢房也不给她进去,还差点被威胁当作共犯再被关进去。好在东西送了进去,如今两手空空,连心里也空的很。
灰溜溜地出来,九千坐在公堂门口台阶上发呆。一下摸到腰际,她不放心把救命药交给狱卒,也就没放在里面。
“喂,你看那个丫头,不就是那个杀人犯么?”
“杀人犯?谁!”
忽然,一道陌生而尖锐的声音传来。九千被惊了一下,回头去看,却见一个干瘦的老妇人朝她冲了过来,一把抓上她的胳膊,“就是你,就是你杀了俺男人,我跟你拼了!”
“别碰我!”九千另一只手扣在那老妇人手腕上,顿时,手松了。也老妇人身上有一股怪味,又腥又膻,很是刺鼻。
只见那老妇人一痛,坐在地上紧紧抱起她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你这个杀千刀的贱女人,怎么敢杀我的男人……”
顿时,周围围观的百姓又渐渐多了起来,从刚刚零星的两三人,一下之围得密密实实。九千尴尬站在那里,想要踢开,或是再动手,又碍于对方真的是个老人家,不便下手。
“什么人,怎么回事?”一个捕快从里面出来,“吵什么吵……哎,怎么又是你这个老东西?不都让你认了尸首,还赶快
不收尸回去下葬,自己的男人尸骨未寒,在这里抱着小姑娘腿哭什么哭?她又不是你女儿?”
“他们说她就是杀了我男人的凶手”
“杀你男人的凶手在监牢里关着,你在这里瞎认什么仇人?”捕快不耐烦地举着刀柄,也不敢用力,只将老妇人的手从九千腿上拨拉开了,“你看看,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杀你男人,她是被冤枉的,昨天已经放走了……哎,你这小丫头,昨天不是放了你了吗?今天怎么又来了,看意思牢房挺舒服的,你还想回去不成?”
捕快话不好听,不过说得也在理,谁叫她今天又跑来的呢?可若不是清明在里面,她又惦记着大哥,打死她也再不来了。
“还有你,别以为你老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闹,闹大了老爷我照样抓你,关你!”捕快盯着老妇人,比对九千的态度还横,“别以为不知道,你们是山贼的家眷,按理说都该一齐抓了的,真是……”捕快说到最后,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此时,正巧也来了一伙人,其中一个赶来就搀扶起老妇人,连哄带骗,带她走了,还朝那捕快连连道谢。
“快走快走,都给我走,这是府衙重地,岂容你们在这里又哭又喊的?”捕快见他们离开了,也就不骂了,又看了看九千,“你也快走,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别再来了!”
“哦。”
九千跌跌撞撞地也
跑出了几步,见那群人朝向的方向是自己回家的路,她头也不回,朝了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不过,这离东城就越来越远,反而已是白石城的边郊了。
这条路很熟悉,正是被抓走的那天,她本想去卜卦馆,却路遇清明,被带去看图志的那条路。那本图志也作为证物被留在了府衙老爷手里,九千两手空空,想到上会在这里偶尔相遇,一路有说有笑,而今,一墙之隔,生死未卜。
是啊,我喜欢代暮,比喜欢你多一点点吧……
她不禁唏嘘,上次在这里说的话,言犹在耳。他是伤了她的心,而不久,又为救她亲自去认了罪。她没有供出他来,是傻傻的想保护她。而他去认罪,是为了让无辜的她自由。他总是能伤了她的心,又暖了她的心;总是让她欢喜一场,很快又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