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云玖让翡翠抱着云拾到一旁玩,这才问云拾的奶娘。
奶娘跪得瑟瑟缩缩的不敢喘大气,她不用看也能想象到此时九公主那双及神似陛下的凤眸里该是怎样的冷厉之色。
她忍不住用掩在袖中的五指搓了搓手心,不敢有所隐瞒地将自己所知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回禀给云玖。
“娘娘自去年年底染了风寒,便一直未痊愈,药也吃了,就是不见起色……前几日,甚至,甚至还……咳血了!期间翊坤宫送了几回人参和灵芝等灵药,贵妃娘娘待我们娘娘极好……一次,十皇子贪玩无意听见两位主子谈及若有什么意外……将小殿下交付于贵妃娘娘……”
奶娘断断续续的,但话里没有掺假,并且听她意思,对陈贵妃居然是感恩的,云玖眉梢一跳,陈贵妃收拢人心的本事她一向知道,也不觉一个深宫妃嫔这样做有什么大的错处,但是……野心愈渐膨胀,手也伸得忒远了些!
她不悦地眯了眯眸子,而后对奶娘道,“去福寿宫,本宫亲自探望下端嫔。”
善舞闻言不禁一惊,面上有些变化不定,“公主您……”
云玖只是将手上的珊瑚手串往上拉了下,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变化,“带路吧。”
奶娘其实闻言也很是惊讶——公主多少年不曾踏进福寿宫一步,虽然她不说,但阖宫谁不知九公主不喜端嫔,只是见都会觉得不舒服,更别提探望。
要不是有个十皇子在,宫里人早因为公主的态度为难无权无势的端嫔了。
云玖坐在步撵上,却有些失神。
端嫔,这个称呼她是陌生的,这些年她深居简出,几乎不曾踏出福寿宫一步,凡是能避开她的,这个女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小心谨慎,明明生了父皇最喜爱的皇子却没有因此母凭子贵,反而愈如履薄冰。
她熟悉的,应该是那个叫如娘的女子,那是她母后自小伺候的侍女,是懦弱却温柔善良,对她很好的如姨。
但母后故去,一年不到她就成了父皇的妃嫔,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她知道那是一次意外,但如果她自己心里没有那个贪念,怎么会生那样的事?多可笑,她母后没了,口口声声誓死效忠的侍女却对天子存着爱慕之意,甚至最后一跃成为端嫔,成了一宫之主,皇子的母妃。
一直知道因为她的态度也因为父皇心里只有母妃而对她的不喜,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但不好到咳血……云玖心里微微触动,抛开其他不说,她是真心喜爱小十这个弟弟的,而陈贵妃的算计她也猜得到,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
闭上眼,云玖深深吐出一口气,算了,就这一回,相信母后也希望她救她一命。
“公主,到了。”不多时,善舞便微微掀开步撵的帘子,躬身道。
“恩。”扶着她的手,翡翠帮着提了提她长长的裙裾,云玖姿态优雅地踩着横木,站定。
“拜见九公主!九公主万福金安!”云玖自披风下伸出自己葱白玉手,微微紧了紧披风的玉带,随着宫人进了福寿宫,宫人三三两两地有些懒散,甫一见云玖还都震惊得没回神,奶娘不悦地咳了声,众人才诚惶诚恐地跪下请安。
云玖却是微眯凤眸,打量了下众人,心里有了分寸,沉声道,“本宫听闻你们娘娘病了,怎么你们这些奴才还如此懈怠悠闲!”
她虽芯子是现代人,但在云国皇宫生活了十五年,公主的架子威风真不输似任何一位受宠的公主。
众人被她虽娇软却带着威严的凉意的声音震得身子一抖,不敢抬头,齐呼,“奴婢该死,公主恕罪!”
天,九公主最不喜她们娘娘了,怎会跑来这荒僻形同冷宫的福寿宫来?
奶娘心里痛快,这些奴才,平日里仗着娘娘不受宠,对娘娘没有半点敬意,还懒怠不已,一个个嚣张得才像是主子,对她这个皇子的奶娘更是不放在眼里。今儿个在九公主面前,可算出气了!
云玖不欲多言,只是冷淡地瞥了眼众人,而后跟着奶娘进了寝殿,越近越微蹙眉,最后就差将两道漂亮的柳叶眉拧一块去了。
“咳咳,咳咳。小桃,小桃?是不是奶娘,和十皇子回来了?”掀开珠帘,清脆的珠子相撞,引起了里头躺在床上的孱弱女人的注意,她的声音很轻但又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夹杂着咳嗽,带着沙哑病弱。
伴随着一股微微沉闷和苦涩的药味,云玖站在门口没有动作,前头奶娘见她蹙着眉头面色微妙的样子不敢吱声。心里暗道,公主千金之躯,怕是不喜这药味,她也是糊涂了,怎地能让公主跟来?
“公主……恕老奴糊涂,公主身子娇弱,千金之躯,还是莫要进去了。”奶娘低声赔罪道。
善舞也觉得这端嫔既然都咳血了,那这病……犹豫要不要劝阻之际,少女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迈了步子,走了进去。
待她们回神之际,只望见那一头及腰的墨色长和红色的裙裾一角。忙跟了上去。
“公主!”端嫔披头散拿着一方帕子掩在嘴边咳嗽,须臾,瞧见眼前一抹瑰丽的红色裙角,被这在她宫里绝不会看到的明艳颜色弄得怔忪片刻。
一时讶然地竟止了咳,慢慢顺着那抹裙裾往上,红得耀目红得纯粹的华服少女,便静静地立在自己床前,淡若烟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涟漪地看着她,像是看陌生的人又像是看熟悉的人。
如娘一瞬张了嘴,面上似喜似悲,到最后竟是踉踉跄跄地便要下床行礼。
“免了。”云玖见她面色憔悴泛着死气的灰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一张脸瘦得凹下去,明明三十几的年纪却活生生像四五十岁的老妪。
她记得那年她生下小十时,因为皇子的满月礼,她这位母妃无可避免地做了一回主角,也因此,云玖不得不看到她。
那时候她也是谨小慎微的,但面色潮红带着喜气,双眼也是亮晶晶的带着为人母的喜悦。
短短三年,却成了这般模样。
看到背叛她母后的人成了这副模样,她问自己高兴吗?
绝不。
如果高兴,她早就有千百种法子,叫她生不如死。不高兴只因为,母后怎么都不会活过来了。
逝者已矣,逝者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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