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只有云深的一个随从正替他在地毡上铺上褥子,他立在当地,只是呆呆地出神。宁觉非走到他面前,轻声说:&ldo;云深,我想跟你谈谈。&rdo;云深仍然盯着地毡,不理他,也不吭声。那铺c黄的随从赶紧说道:&ldo;少爷,我先出去了。&rdo;半晌,云深才微微点了点头。那个男孩子对宁觉非微微一笑,便出了帐篷,放下了门帘。帐中立时变得十分安静。两人却都站着,没动地方。宁觉非看着他,诚恳地道:&ldo;云深,你不要去。&rdo;云深看向他,淡淡地问:&ldo;为什么?&rdo;&ldo;太危险。南楚于你,犹如龙潭虎穴,你不该去。&rdo;云深却无动于衷地说:&ldo;我身为北蓟国师,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们北蓟男儿,从不怕死,云家人更不畏死,便是女儿家也照样血染疆场。&rdo;宁觉非顿时语塞,半晌才低头道:&ldo;可明明这次不是你去的,你为什么要去?&rdo;云深瞪了他一眼:&ldo;我为什么不能去?&rdo;宁觉非长叹了口气:&ldo;云深,我本来只想到燕屏关便返回的,你为什么定要逼我到临淄?&rdo;云深听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神情这才缓和下来。他席地坐下,拍了拍身旁,柔和地说道:&ldo;觉非,来,坐。&rdo;宁觉非便也盘腿坐了下来。云深温和地问道:&ldo;觉非,你担心我?&rdo;宁觉非点了点头。云深面色稍霁,却忽然问道:&ldo;觉非,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到临淄?&rdo;宁觉非抬眼看向门口,淡淡地说:&ldo;那里有我不想见的人。&rdo;云深好似误会了,顿了顿,试探地问:&ldo;是……爱人?&rdo;宁觉非不由得失笑,转过头来看向云深,摇了摇头:&ldo;不是,我没爱人。&rdo;云深也笑了,态度变得轻松起来:&ldo;那是什么人啊?难道是仇人?&rdo;宁觉非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道:&ldo;算是吧。&rdo;云深听了,脸上神情却变得有些奇特,不解地问:&ldo;以你的身手,若是仇人,杀了便是,哪里还需要这么犹豫?还要避着他?难道那人比你更厉害?&rdo;宁觉非不愿多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ldo;我没想好。&rdo;&ldo;什么意思?&rdo;云深没听懂。宁觉非叹了口气:&ldo;云深,虽然我最精通的是杀人,可我并不是杀人犯。&rdo;云深还是不明白:&ldo;这有什么区别?&rdo;宁觉非想了很久,才轻声道:&ldo;我过去杀过很多人,但没有一次是为了自己。&rdo;云深这才仿佛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道:&ldo;你对荆无双真是很好啊,明明不想回南楚,为了他却可以勉强自己。&rdo;宁觉非想了想,轻轻地道:&ldo;他……其实跟我……很像……我父亲也像他父亲一样,是一代名将,我跟他一样,也算是将门虎子,我父亲从小便逼我苦练本领,又教育我长大后也要保家卫国,要讲义气,要有骨气,我父亲……很传统……若是他在这儿,见到了我大哥,一定也很喜欢他……&rdo;云深听着,却冷静地道:&ldo;当世所有的国家中,都从来没有过宁姓名将。&rdo;宁觉非猛地抬头看向他,一时哑口无言。云深又道:&ldo;被南楚灭掉的前朝,传国四百余年,我遍查史籍,也从来没有过姓宁的将领。觉非,你的名字是真的吗?&rdo;&ldo;是。&rdo;宁觉非也冷静下来,肯定地点头。&ldo;我的名字是真的。&rdo;云深定定地看着他。宁觉非坦然地与他对视着,眼睛清亮有神,绝无半分畏缩。云深笑了:&ldo;好,我信你。&rdo;宁觉非也笑了,笑容中却有一丝淡淡的苦涩。他在前世的时候,便多次听到&ldo;有识之士&rdo;们感叹,说是科技虽然越来越发达,人的思想却是越来越简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在他看《三国演义》的时候,也确实觉得古代人真是智谋百出。待得到了高中,学到中国历史时,在春秋战国那一章里,更觉得果然是越古的人越狡猾。此刻,他忽然有心力交瘁的感觉。这些人这么聪明,却老是处处表示没他不行,他会不会是自作多情了,真以为没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