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人!”冼雄狮说得坦荡,“在这个世界外面,谈邪色变,可在这里却是再寻常不过了,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械人究竟从何而来?”玄机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
题,包括她自己,为何从沉睡中醒过来之后,也成了械人?
然而,冼雄狮却很悠然,不急着回答玄机的问题,而是将放在玄机跟前的酒杯举起,邀她一杯。
玄机目光一垂,落在那酒杯上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接过那杯酒一饮而下。
冼雄狮这才满意一笑,“这里所有的邪,全部都是被造出来的,你信不信?
这个世上有如同神仙一样的手段,我们称之为科技。能够将人的基因、样貌甚至记忆灵魂全部用数据,写入到一块小小的芯片里面,再将这芯片嵌入机械体,械就活了,按照写入的程序而活。
你也看到阿诺了,他被写入的程序是‘人’,他的记忆数据就让他始终自我强调自己是一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
玄机不说话,只沉着一张脸。
霍青鱼却听得很吃力,努力的去消化,“你的意思是说,械人的灵魂和记忆就像是被写出来的一样,我如何书写,它们就如何活着,毫无怀疑?”
冼雄狮面露惊讶,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理解到这一层,不禁颔首,“可以这么认为。”
“怎么可能?!又不是女娲造人。”霍青鱼难以置信,可自己此刻身处的地方又让他无话可说。
“这可比女娲造人有意思多了,女娲只造人,械可不止造人而已,还有飞禽走兽,甚至妖精山怪!”冼雄狮说到这里,原本笑着的眼里划过一抹惋惜和忧伤,“比如,
九尾!可惜她死了。小九被写入的程序,就是“九尾猫妖”,所以她秉持着着程序所赋予的特性而活。”
玄机和霍青鱼都见识过九尾,却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居然是被人写入的程序。
玄机问:“是你为械人写入的程序?”如此说来,他是否和自己一样,也是地球上个轮回中苏醒过来的人?玄机不禁多问了一句,“你是人?”
冼雄狮看着她,有那么一瞬也带着疑惑,而后才道:“只有从龙脉走出来的创造者才会写入程序,其余的全都是被造出来的。包括我,我的程序是修理这帮不听话的家伙们。”
说着的时候,只见冼雄狮将手里的酒重重一放,身形以极快的速度飞窜出这家酒馆。
玄机正以为冼雄狮是要与自己开打,全身一肃的时候,却见这雄狮是向街道外面快速奔去。
但只见夜色之中,一个只有头颅,头颅下颈部喉管用轴承接着一双机械手的“人”,正用那双手撑着地面快速的往谷外爬去。
冼雄狮狂奔出去的时候,抬腿三两下一踢,将这个像是半个蛛人一样的利落地又往里面踢了回去,但见这只有头颅和手臂的械人被踢到长街中央去,叮叮当当的滚落了一地,那双手也掉在地上。
只剩下那颗连着线路的机械头颅躺在地上,大声的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全身都散架了,想出去送死呢!”冼雄狮斥骂着,“不
知天高地厚的玩意。”
说完,冼雄狮带着些许自豪与夜色的寒气转回酒馆里,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指着外头,“这里所有人的零件坏了,我都会修理。诶,包括青鱼他们村仓库下面的,都是我造出来的,手艺不错吧!”
他回想起以前,带着无尽的缅怀与自恋,“最初的最初,我的主人将我造出来,就是为了帮忙维护零件的。”
“原来是你!”霍青鱼惊愕得站了起来,总算了解清楚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存在了,霍青鱼不禁心绪激烈了起来,带着惴惴不安问:“那我娘呢?”
他既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不是邪,又怕最后听到的结局自己会受不住。
霍青鱼问出这话,冼雄狮原本的不正经,却忽然深思了下去,“这个……”他有些难以启齿的看着霍青鱼,“我并不擅长说谎。”
霍青鱼心一沉,内心最不愿意见到的答案,到底还是如此吗?他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娘,真的也是……邪吗?”他忽然只觉得心中一片昏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就连呼吸都变得开始急促了起来,几欲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冼雄狮乜斜着霍青鱼,看他这般激动的模样,反倒是好玩,他挑了挑眉,“你这小子,就这么信不过你娘?”
冼雄狮这话一出,霍青鱼先是狐疑的看着他,而后神情中的沮丧忽而惊喜了起来,“你的
意思是,我娘……?”
冼雄狮却没他这般起伏的情绪,他双手环在胸前,“我们都是守护龙脉的!”说着,他将目光转回到玄机的身上来。神情专注、严肃,抛开他这一身自恋与吊儿郎当,确实是个人物。
玄机迎上他的目光,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个猥琐大叔。
但只闻得冼雄狮重新开口,抬头打量玄机的时候,似是想将她看穿似的,他问:“你呢,你的程序是什么?”
这话一出,霍青鱼站住的身形忽然一僵。
哪怕先前已经猜测到玄机的真实身份了,哪怕诸多狐疑,可终究抵不住此刻真真切切的一句提问,将那层朦胧的窗户纸给戳破。
他忽然觉得心中堵得慌,默不言语。
然而,玄机却认真的思忖起这个问题来。她从醒来之后,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就连寻找宣姬,都是黑衣人拿捏住自己命脉而下的命令。
玄机抬起头来,“我没有程序。”
然而,冼雄狮在听到玄机的回答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她在说假话,一副既轻蔑又你毫无诚意的笑传了出来,“没有程序,你开什么玩笑!整个不荒山哪个械人不是依照程序而活?”
“只有初代械人,才没有程序。”
玄机依旧定定的看着冼雄狮,没有反驳。
然而,冼雄狮在笑话完之后,再次对上玄机这沉寂的双眸时,那般轻蔑笑意忽然僵止在他脸上。这一次目光相对,短兵相接,却不
再是他打量玄机,而是玄机在打量他。
这束目光直击心底,教冼雄狮蓦地一寒,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