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先是一怔,而后却又笑了出来,“你开什么玩笑?不找了?”
不找,她如何重新见到那个将自己钉在祭祀台上的黑衣人,如何杀了他,彻底摆脱他的指令?这一切,可全都牵系在宣姬的身上。
“我看到过……”霍青鱼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在小小那里看到过的景象。
“霍青鱼,”玄机却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的命掌握在某个手里,你会乖乖认命吗?”她不等霍青鱼回答,兀自接下道:“我不会,我不管宣姬是谁,是我姐妹也好,是我敌人也好,我都要找到她。”
说着,她看向夫子,道:“这个老头给我,你不用帮我找宣姬了,咱们就算两清,以后……也别相扰,你守好你的霍家村,我管好我的不荒山,泾渭分明最好。”
这下,轮到霍青鱼一怔。
他忽然明白了玄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知道玄机是械的身份,她孤独醒来,也向孤独中走去,从来不曾留恋过他什么。
反倒是霍青鱼自己,却在红崖的世界里,一不小心丢失了自己的心,在酒馆屋顶上的深夜,他控制不住的那一吻,那温热双唇上的余温,似乎残留至今。他忽然慌张无
措,一颗心无处安放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故作强颜,霍青鱼强行扯起一抹笑,点点头道:“如此,谢过大当家了。”他说着,看向了夫子,道:“夫子,你跟着她吧,比留在霍家村更合适,顺便……”
霍青鱼的话戛然而止,他停顿了半天没有再往下说,却在心里接了下去。
顺便,帮我照顾好她。
人与械,不应有太多交集,更甭提感情了。想想真是可笑,他居然对玄机,生出了非分之想。
说着话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全上了崖顶,只剩下玄机夫子和他了,最后,夫子还是和玄机上了崖顶。
红崖崖顶,风吹得更大了,昨夜前来绑在这里的马找了处大石头蹲下躲避。
霍家村和不荒山不在同一个方向,别了过,霍青鱼带着村民们朝霍家村走去,玄机领着她的人朝不荒山而走。
此一别,许是真的泾渭分明了吧。
唯有夫子在一群山匪之中,行得最后,到底时不时的转过头去看着曾经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村民们,一路迤逦,一路随行。
行行重行行,迟迟复迟迟!
终究在在这南辕北辙中,被风沙所挡,被距离所怅。
夫子吸了一口气,抹干眼角的泪,看着在最前方骑马的玄机,不知向白花花吩咐了句什么,白花花点了点头,转头就牵了匹马过来给夫子,道:“夫子,大当家说了,路途颠簸,有匹马夫子省些脚力。”
夫子接过缰绳,不
觉又热泪盈眶。抬头仰望,风沙似乎也没那么罡烈了。
玄机骑着老白走在最前面,迎着前面依稀亮起来的天色而行,风吹起她束起的墨发,翩飞乱打,这一身坐白马上的蓝色身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一批人心中的一颗定心丸。
天微微发亮,但前方风尘遮掩,能见度并不高,玄机唯有放缓了缰绳行走,一边回过头去循望,叮嘱别掉队了。
没走多远,玄机才回首继续往前的时候,前方绰绰约约的一道黑影,隔着风沙幕,看不真切,但玄机却忽然收住了缰绳,抬起手,示意身后人止步。
但见前方风尘漠漠处,一道缓缓行来的身影浑身上下透着不属于活人的腐朽气息,僵硬的穿过这风沙幕,趁着天色破风而来。
玄机眯起了眼,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交叉着搭在另一只的手腕上,微微诧异,“单枪,匹马?”
但只见前方来人,叶丹霄背着她的剑,一步步朝着她这边前来,那一身湖绿的身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渲染得如墨般的黑。
此刻,朝阳正起,叶丹霄却犹如夜色一般降临。
玄机冷笑一声,“诛邪司的速度,还真是快呢!”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单枪匹马而来的叶丹霄的不对劲之处,尤然端坐马上,回首看向红崖那边的方向。
红崖,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在这平静之下,诛邪司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攀附在红崖的山壁上,
朝阳初升起的那一刻,隐约能够看到斑驳布在上面的银丝线,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一般,盘踞满了整片红崖山壁。
红崖,未必能平静!
然而,红崖一夜的动乱,此刻最该在红崖里的霍翎,却一夜都在迎着风沙而行,直到她来到一处山体遮蔽的地方,这里杜绝了风沙侵略,绝世而独立了一座茅草屋。
霍翎总以为,再次来到这里会有所失落,可是,当霍翎穿越茫茫沙尘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这茅屋里亮起了多少年不曾亮起的烛火时,不觉怔忡。
还没等霍翎开开,茅草屋里传出沉沉的男音,“谁在外面?”
霍翎抬头,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风帽朝茅草屋走去,径自推门而进,“是我,霍翎。”
屋子里头,放置简陋,桌椅餐具一应俱全,可是却像有不少年月一样,全部斑驳着陈旧的意味。桌子上唯有一盏烛火,外面天色微亮,烛火也是微亮,相互辉映,却毫无半点光明的迹象。
坐于烛火边上的,是那黑衣人,犹然一身的黑,风帽压得低低,却隐约能窥见里面那曾经清秀的容颜。
霍翎呆呆看了一瞬,眼里有激动,而后竟朝着这黑衣人跪了下去。
“霍翎,拜见瑶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