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声如那席卷而来的雪崩塌,记忆与芯片不断地在快速的运转交杂着,她伴随着各种各样的记忆重叠,几欲自己将自己吞噬,她根本无法控制这种痛苦不断地来回折磨着自己。
她几欲将自己撕裂,只能呼喊、痛哭。
在最后一刻,有一个怀抱将她抱住,死死地抱住。
仿佛在漂浮的海上抱到了一根浮木,又像是在千年的冰雪下,有人拉了她一把,她顺着那怀抱的温暖不肯再放手,呜呜啜泣着。
霍青鱼抱着她,目之所及处是她颈部后撕开的伤口。
红崖一战,不止其他械人残破不堪,她也挨到了极致。
可……她这一刻撕心裂肺的哭声穿刺着霍青鱼的心,他明知道她是械人的,可是在她朝自己呼救的那一刻,霍青鱼也毫不犹豫的投身进来了。
是的!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跳就跳下了吧!
霍青鱼将手抚过她的头,自己闭上了眼,深长一口气,轻轻在她耳边道:“没事了,我在你身边。”
“天崩地裂,黄沙埋葬,我都在你身边。”
声音很轻,轻得如拂过水面的蜻蜓,深怕一点
水面就吹皱一池春水,小心翼翼地,他抱着她,在她浑身颤抖之际,充当她最后的一根浮木。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霍青鱼不曾,也没将她当成邪来看。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活生生地在自己的怀里,啜泣,颤抖……霍青鱼没有办法将她摒弃,否则的话,也不会一路风沙穿行,带她至此了。
只是,霍青鱼不知道玄机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从在祭祀台下将她唤醒的时候,她从来都是飒爽英姿,哪怕面临红崖之境,也强撑到最后一刻。
几曾像现在这样,无力呼救。
她,并非钢铁。
霍青鱼将手抚过她的额头时,却发现烫得惊人,他大骇,“玄机,你没事吧,你醒醒……你怎么样了?”
他扶起如柳絮般的玄机,抚手间,她的额头全是汗,从鬓边流下的汗水顺着颈部蜿蜒进伤口的地方,很快水汽便烫没了。
玄机体内的零件在快速地运转,急速地升温,急速的颤抖和抽搐,已然脱离了她自己能够掌控的范畴,她能够感觉到生命力在削弱,在被滚烫吞噬。
霍青鱼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从玄机现在的状况来看,绝不是什么好事,他惊颤地问:“玄机,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告诉我!”
他的声音余波惊颤,就连底气都不敢卯足,唯怕下一刻惊到她。
玄机唇齿启阖着,迷蒙着双眼看着眼前虚虚实实的霍青
鱼,那划过心头的悲戚和着呜咽化作一滴水珠从眼角流下。
霍青鱼的手抚在她的脸颊上,指腹间承接住了她的这抹泪珠。
她哭了。
“霍青鱼,”玄机开口,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让他俯下身,声音低沉如吟,“你听我说,如果……如果我醒不过来,你去找寇占星……让他想办法找宣姬,她在龙脉里,她能唤醒我。”
“霍青鱼,霍青鱼,把我找回来,你把我找回来。”
“我此刻,唯有你了。”
这是玄机此刻唯一能吩咐的事情,她唯一能依仗的,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是霍青鱼。
霍青鱼也怔住了,看着玄机的时候,跳下深渊的那种义无反顾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可是霍青鱼见她已经燃烧得浑身肌肤滚烫通红,整个人连说话都带着迷糊,再这么下去非燃起来不可,他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
霍青鱼看了一眼外面。
他们身处在悬崖峭壁底下凹进去的一个山洞。
山洞外,此刻风沙弥漫,遮天蔽日,根本分不清昼夜,唯有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有一偌大的石台,岿然不动屹于尘沙呼啸之间。
不错,这里是祭祀台。
在风暴尘埃迷卷之下,霍青鱼根本找不准方向,只能护着玄机一路向前,鬼使神差,他又带着玄机回到祭祀台底下来。
他们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在这里唤醒了这个沉睡的女子,她在这里第一眼见到了他。
冥冥之中,他们到
底又饶了一个圈,回到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