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叶轻驰却说:“你这模样,与死了有什么不同,毋须我再动手。”说着,她就看见这家伙,居然收剑了。
他居然,连动手诛杀自己都懒得了。
看不起谁呢!
玄机拄着银枪,低着头忽然吃吃地笑了出来,“看不起谁呢,叶轻驰……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是个械人了吧?你还要诛邪吗?”
玄机拄着银枪,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对上了叶轻驰
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她紧咬着牙关的那一刻,也挥动着自己手里的取鳞,“你还有脸诛邪吗?”
取鳞挥来,叶轻驰傲慢得连退都不退,却没想到枪尖锋芒刮过他的脸颊,划开了一道伤口。这道伤口将他的皮囊撕开,叶轻驰的底牌尽显无余,他内里的金属色落在玄机眼底,是无尽的嘲讽之色。
“你也是个械,不过……也是个械罢了,你诛哪门子的邪?”玄机连声而出,看了叶轻驰一眼,眼里也尽是鄙夷之色。接着玄机朝后一跃,身子高高跃起的同时,双手握着取鳞高高挥起,又朝着地面一落,随之怒喝声出。
“我诛你大爷!”
寒枪落地,砸在那浇筑得硬如钢铁的地面上。
“砰!”
银枪落在地面上,枪风寒气凛如罡刀,即便是叶轻驰也难以招架,推开云仆的那一刻,直面玄机这一道热意滚浪,竟也站之不住,用手抵挡的同时,从手肘后方到胳膊,衣衫断裂,就连他的表皮也被磨灭,露出手臂处钢铁的骨架,从手臂到指骨,每一节都强而有力,铮铮有节,就是不似人样。
这是叶轻驰最为不堪的一面,如此却被玄机赤裸裸地劈开这一层皮囊,叶轻驰的脸色沉得比土还难看,他看着自己手臂的骨骼,也是嫌恶。
再看玄机,手持取鳞,滚烫的热气已从她的掌心而出,她怀疑再这么下去,取鳞也得和她一块被溶了。
然而,这红崖
地面却仍旧坚不可摧。
即便玄机将地面砸出了一道泛白的痕迹出来,也丝毫没有半分裂痕……倒是玄机,一身的怒意与热气越发地狼狈,从她肩胛口裂开的痕迹里,热浪滚滚而出。
“宣姬,我要死了,你也休得好活。”玄机握着已经没有了知觉的双手,抬眸起来,眼里满是阴鸷。
真是天真,云仆还想失笑。
可下一刻,云仆笑不出来了。
那些从大熔炉里流落出来硬化成地面的熔浆,此刻开始快速地发生了裂痕,从玄机取鳞落地的地方为起始,快速地朝着远处蔓延,蔓延……
地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撑开这片铁筑的地面。
云仆笑不出来了,站在那里看着地面的裂缝快速蔓延和崩开,叶轻驰身手敏捷,护住了云仆连连后退,轻点在身后悬崖石壁,远离这片裂缝地带。
上了悬崖,裂缝到不了此处,但俯瞰的角度却更好地看清楚了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下方,只见裂缝蔓延了半个红崖世界,紧接着,裂缝在不断地撑开,往大了撑开,这地底下似乎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想要出来。
玄机也怔住了,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即将要将自己溶化了的滚烫热度,只七颠八倒地将取鳞顺着地面裂缝一插,死死地抓住取鳞,免得被震得跌倒下去。
轰然一下,地面掀开了,整个红崖如同翻了个身。
一道巨而长的身影,只有银色骨骼,没有半点皮囊的钢
铁身影,从地底深处觉醒,起身……玄机的银枪就插在巨蛇的骨缝间,勉强不被它所颠得掉下去。
巨蛇身影,在地下二十年,此刻舒展开来,立着一半的身子朝着云仆那边,张开蛇口。
腥风带着泥土的沙气,掠过云仆的衣发,叶轻驰拔剑护在云仆身前,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这么大的机械蛇,叶轻驰诛邪这么多年,第一次见。
与叶轻驰同样震惊的,还有云仆。
云仆是真的震惊了,但是心里的所有疑虑也在见到这条巨蛇的那一刻,全部解开了,“原来,宣姬是这样做的,当年这条从北方来的巨蛇,原来在这里。”
“难怪我一直推算不出宣姬的做法,演算不出她的藏身之地。难怪难怪,她没有用龙脉出来的械,一根钢骨都没用,她太聪明了,她知道龙脉出来的械,全在我掌握之中,她居然用北境运过来的机械。她赢了……连我都算不过她。”
云仆喃喃自语,他彻底地明白了宣姬当年是怎么将自己藏起来的,他输了……但是从他越说越激动的模样看来,却开心得像是他赢了似的。
钢铁的蛇骨朝着云仆张口一吼,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它四处摇晃着自己的蛇首,而后确定了方位之后,开始挪动着它巨大的身躯,身子骨不断游移着,朝着祭祀台的方向而去。
玄机在蛇身上,随着巨蛇游动,她能够看到身旁山川草木在这庞然大物
的身下,不堪一击,巨蛇碾过之处,皆成齑粉。
而从玄机的角度看下去,在蛇腹的最中央,钢铁骨架圈起来的一处空间里,那个一直存在于记忆中的宣姬啊,她此刻双手交叠于腹前,墨发披散在蛇骨上,就这么闭眼熟睡于此。
银簪流苏旧,红衣容颜在。
一如玄机记忆中的模样,美得不可方物,美得玄机几乎泪落。
这就是……宣姬吗?
这就是宣姬啊!
可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