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看,竟是一颗给石灰渍过的人头,一双死鱼般灰白的眼睛,正森然对着我,嘴是张着的,好似要咬我一口般。我本就给那些不知是死是伤的侍从惊得浑身发颤,这下更支持不住,也顾不得苏勖他们是不是能保护我,大叫一声,疯了般扑到离我较近的东方清遥身畔,抱住了他。东方清遥用手扶住我,苍白着脸一声不响。纥干承基叹道:&ldo;你们联手用一招荆轲刺秦,倒也威力不小。可惜,我是剑客,你们这些娇贵公子,再怎么勤奋,也是敌不过我的。&rdo;苏勖却道:&ldo;这个人,是齐王的部下,长史薛大鼎?你竟敢连齐王的人也杀?&rdo;纥干承基懒洋洋道:&ldo;那又如何?剑客,本就是倚剑为生。&rdo;他忽笑道:&ldo;你呢,是魏王的心腹爱将,我不是照样敢杀?&rdo;他说着,又提起了剑。那剑身杀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是雪白,清净纯洁得如同这春日那洁白的天际云朵。我忙打起精神道:&ldo;慢!&rdo;纥干承基道:&ldo;容姑娘的话,可真不少。放心,我暂不会杀你。&rdo;他忽地又笑:&ldo;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不享受够,是不会杀你的。&rdo;我惊住,半晌才吃吃道:&ldo;剑客,不该行侠为生么?&rdo;纥干承基奇怪看着我:&ldo;哦?行侠为生?我怎么没听说?不知怎么行侠为生,愿闻其详。&rdo;行侠为生。我是看着武侠长大的一代人,说出了这样的话,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一样。可纥干承基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他知道什么是侠么?知道什么是行侠为生么?也许所谓的行侠为生,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只是我们这一代心里的一个梦想而已,永远的梦想。&ldo;姑娘说话越来越奇,可惜在下并不懂。侠以武犯禁我倒听说过,听说是古代一个结巴的名言。侠不是正道,这我倒是认了。&rdo;纥干承基又是带着嘲弄的笑意。那剑光已经如天际的流云一般飘来,洁白纯净如少女的眼,带着细媚的笑意,悠然向我和东方清遥扑来。东方清遥身子僵了僵,反手将我送往自己身后。我有泪欲流,却狠命咽下,挺身迎向纥干承基的剑。纥干承基的剑居然缓了一缓。也许是我们彼此愿为对方求生的举动让他心动了一下。可惜只是心动一下而已,略顿一顿,纥干承基的剑又毒蛇般刺了过来。这时一声呼哨,如大风突然吹过细细竹管的哨音。纥干承基的剑转了方向,挡向另外一处。几乎同时,纥干承基闷哼了一声,捂住了右背某处。苏勖手中拿了一管碧绿的什么东西,正冷冷对着纥干承基。一见纥干承基受伤,立刻叫道:&ldo;东方兄,动手!他中了毒针,支撑不住多久!&rdo;东方清遥挺剑欲刺,纥干承基忽然冷笑一声,身影一晃。我还没明白什么事,那杀起人来如行云流水般的宝剑,已冰冷的触着了我的脖子。苏勖和东方清遥都呆住。纥干承基微笑道:&ldo;对不住,请这位容姑娘伴我一程吧。&rdo;他拉着我走到马车边,拉过匹马,迅速砍断套索,将我掷了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上马背,&ldo;驾&rdo;了一声,扬长而去。我伏在马背上,尽力回头看苏勖和清遥。他们也正看着我,不同的面容,相同的震怒和焦急。我看武侠片看得也不少,总以为骑马是件很潇洒的事。但真正给颠起来,才知道那真是一种酷刑。尤其像我这般给横着放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走了不下半个时辰,我再也忍不住,伏在马背上大吐特吐,连苦汁都似快吐出来了。如果纥干承基再不放我下来,我想我多半会死在马上了。好在纥干承基终于还是在一处破祠堂放下我来,咕哝了一句:&ldo;女人,真是麻烦。&rdo;他把我扔在一边继续呕吐,自己则解开衣带查看伤势。可惜他伤在背上,他的武功虽高,手却不长,无法够到他右背的伤势。见我吐得略好些,纥干承基一剑指向我,冷冷道:&ldo;立刻替我把背上的针拔出来!&rdo;我惊讶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神色虽是凌厉,眼神却有些衰弱,唇边也呈暗紫的颜色。看来苏勖用的暗器上不但有毒,而且毒性很烈。苏勖说,他中了毒针。苏勖并非一般人物,他留在身边赖以救命所施的毒,必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