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句话时,杨淑妃正用手去采一串凌霄,金黄的凌霄在傍晚的日光下有着璀璨可爱的光泽,娇媚而惹人怜爱。杨淑妃听着我的话,默默看着手中的花朵儿,许久才道:&ldo;你认为,自己能够不做凌霄?&rdo;如果我是真正的容书儿,作为一个在绝对的男权社会成长的大家闺秀,我自然不得不做一株凌霄;可惜我不是。我依旧保有着我云溪月的灵魂。我要做木槿,灿烂地开着属于我的花,哪怕朝开,暮落。我仰起头,笑容皎洁得连杨淑妃都有些嫉妒之色。我道:&ldo;如果我是凌霄,那我就要找一样的凌霄为伴,终生缠绕,至死方休;如果我是树,我也要找和我一样的树,每日并着头,等日出,看日落。&rdo;离情杨淑妃没有再说什么,悄悄走开了。那串金黄妩媚的凌霄,已被她揉作一团,弃在脚下,绣鞋踏过,已零落成泥。李世民是她的参天大树,吴王李恪自然是她心目里未来的参天大树。杨淑妃是指望着我成为攀援李恪的那株凌霄,为她的恪儿增添属于我的秀妍光彩。我叹气,看着日影西斜,凌霄的花色渐渐黯淡,才想着该回风华院了。一抬头,吴王李恪,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避之已是不及,我索性大大方方走过去,淡淡行了一礼,问了好,正要走开时,李恪突然叫住我。&ldo;我的母妃娘娘,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rdo;他的面容年轻俊美,眸子漆黑,带着点杨淑妃的那种隐约忧伤,如深井一般,想来必有过不少女子为之沉醉。我微笑道:&ldo;杨妃娘娘,只是拉我欣赏欣赏凌霄花,并没有说什么。&rdo;李恪嘴角也泛出微笑,却颇有些自负的神气,悠然道:&ldo;母亲么,很喜欢凌霄花。可给凌霄花攀着的滋味也不好过。如果是我,我喜欢自在的向阳长着,不要任何束缚和牵累。&rdo;我笑了。看来不是每棵树都喜欢被攀援的感觉,不管是不是参天巨木。但我还是忍不住逗逗这个小号的李世民:&ldo;你难道不喜欢凌霄花的美丽,给你增添的光彩么?&rdo;李恪大笑道:&ldo;树自有树的光彩,刚劲有力,威风凛凛,又要那些妖妖娆娆的花儿做什么?反坏了自己形象。&rdo;我点点头,在那蒙昧不明的暮光里,真诚说道:&ldo;吴王爷,书儿希望,你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rdo;我袅袅转身,分花拂柳,在幽婉的花香里从容离去。可没人知道,我的鼻子,却好生酸涩。这个自信活跃的生命,终究没能撑起大唐的一片天,真不知是吴王个人的不幸,还是大唐王朝的不幸。第二日,李世民果然传下口谕,让文成公主回府备嫁,待择吉日起程,远赴吐蕃。络络一走,我和恋花自然不用再留着了,遂收拾了东西,别了杨淑妃,各自回家。三人一同行至宫门外,已有各家派来的车轿等着。东方清遥因有事在身,未曾亲身来接,也只叫了两个侍从,护了辆马车过来。临上车轿时,自有一番依依惜别。好在都住京城,联系起来也是方便。只是想再如这段日子般同吃同住同玩同乐,只怕已没有机会了。恋花心肠最软,没等坐上她家来接她的小轿,便已泪落潸潸,我和络络本不落泪的,也给她弄得心肝都碎了,直送她轿子走远了,才擦了眼泪,相视一眼,忍不住苦笑。络络首先道:&ldo;啊,才只出宫分开住,她便这般伤心了,等我去吐蕃,也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哩!&rdo;我执住络络手道:&ldo;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吐蕃。&rdo;络络俊目蕴着泪,却道:&ldo;罢了,书儿,我知道你心里只盼我好,多半也觉得我太爱惹事,不放心我吧。你别担心,我既去了异国他乡,自然会收了原先的玩乐性子。书儿不是说么?我是要成大事,立大业的。我李络络,自然绝不会让书儿失望!&rdo;我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轻轻叹道:&ldo;络络,我是说真的。我没什么成大事立大业的愿望,只盼能去看看吐蕃的雪山。&rdo;络络茫然道:&ldo;吐蕃的雪山?现在是夏天,雪必早化了,哪会有什么雪山?&rdo;我默默凝视西方的天边,声音缥缈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在梦里了:&ldo;有雪山的。吐蕃的山,很高,高得超越云海;很远,远得如在天际;高山的顶上,终年积雪,冰寒刺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