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一笑,清清冷冷,有着月华的凄素:&ldo;你不知道你昨晚和谁睡在一起么?&rdo;昨晚!昨晚!昨晚他喝得一定又很醉,现在回忆起来,居然全是黑暗中混沌的影子。可是,分明还是有些区别的!他记得怀中的女子一直在说,我是容书儿,我是容书儿,承基。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虽然他喜欢在迷蒙间将落雁叫成容书儿,可落雁似乎从没有顺他的语意承认自己是容书儿,总是清清冷冷说:&ldo;纥干公子,我是落雁。&rdo;然后闭上眼睛,承受自己和自己的吻,一味地承受,就像完成一个任务。而昨晚呢?他分明记得两人近乎炽热的亲吻,和怀中女子放纵般的迎合。那所带来的心理和生理的愉悦,绝不是任何敷衍他的女子可以比拟。那,那会是容书儿?&ldo;不,不会!不会那个虚情假意满口谎言的女人!&rdo;纥干承基火烫般将那螭玉扔出了老远。容书儿心里真正喜欢的,应该是东方清遥,也有可能是那个苏勖,第一次见到她,这两个男子便如护花使者般守在她身畔,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护。落雁却急急赶过去,将那玉拣拾了,细细察看了半天,才吁了口气,道:&ldo;还好没摔坏。&rdo;纥干承基摇着头,吼道:&ldo;别管那玉了,你告诉我,昨天陪我睡的人,是你!&rdo;落雁仰起面孔,凝视他半响,眸里变幻了数种情绪,忽然笑道:&ldo;对,容书儿求我,求我告诉你,昨天陪你睡的人,是我,而不是她。我从没想过那么心性高傲的女子,居然会求我,呵,有趣得很。&rdo;纥干承基险些窒息,只指着落雁说不出话来。落雁似乎下了决心,也不管纥干承基的异样,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帕来,打开,尽是女子的首饰。&ldo;这是……&rdo;其中有一些,纥干承基认识,分明是容书儿用过的。落雁淡淡道:&ldo;容书儿一早从你房中出来后,把她所有的首饰金银都摘下给我了。她说,要我照顾你,别让你孤零零的。&rdo;&ldo;你胡说!你胡说!那女人才不会那么好心!她,她多半又有什么计谋!&rdo;纥干承基面色涨得通红,一掌击在桌上,震得茶盏飞起,掉落地上,&ldo;啪&rdo;地碎了。落雁叹气道:&ldo;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跑妓院里来等你,甚至以身相许,到底她想达成什么计谋,值得她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rdo;&ldo;一定,有计谋!&rdo;纥干承基喃喃坚持着,抓起一根金簪,指节一屈,已经折断了,其中的一头深深扎入他的手心,迅速渗出鲜血来。落雁也不去帮他包扎,冷冷道:&ldo;我当初认为容姑娘欺骗你,觉得她受你冷落是活该。但现在,我觉得你才活该。你昨晚一定说了不少伤人心的话,让容姑娘认定你恨她入骨,再不可能原谅她,所以才不愿再多作解释,宁愿你彻底地恨她,也不愿你再为她迟疑痛苦。这样的胸怀和感情,只怕大唐没几个女人及得上。可惜,你到现在还在疑忌她。&rdo;&ldo;我没有!一切证据都在眼前,她就是在骗我!&rdo;纥干承基继续握紧指节,浑然不管正滴滴嗒嗒往下掉的鲜血。&ldo;也许她有苦衷?或者你们有误会?&rdo;&ldo;那她为什么不解释?&rdo;&ldo;你给她解释的机会了吗?&rdo;落雁的反问好生迅捷。纥干承基的面色渐渐由通红变得苍白。夕阳余辉下,那纤薄的女子分明曾下得车来,苦苦地说:&ldo;听我解释!&rdo;而昨夜的缠绵里,她那么深情地在唤着他:&ldo;承基,承基,对不起!&rdo;自己有细问过她么?有试图听过她一星半点的解释么?从知道她用血帕欺骗自己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对容书儿已经绝望,绝望如坠入了永久的冰窖。那种绝望,真的让他变得偏执么?偏执得甚至不愿再多听她说一句话!落雁叹息道:&ldo;纥干公子,快去找她吧,也许还来得及。&rdo;纥干承基定定神道:&ldo;我再想想。再想想。&rdo;心里还是茫然,但原先的坚持,已经动摇。落雁甩手走出房去,道:&ldo;那你慢慢想去吧。等你想完,你跟容姑娘大概也该彻底完了。&rdo;纥干承基凌厉瞪她,道:&ldo;你这么阴阳怪气说话,什么意思?&rdo;落雁回眸又看了纥干承基一眼,居然有了一丝同情之意。她道:&ldo;那位容姑娘说,她今天就离开大唐了。听她的口气,她去的地方,你将永远找不到。&rdo;